众人步入宴席,燕兮本欲寻个偏僻角落坐下,却被永琪不动声色地拉住了手腕。他暗中用力一拽,燕兮猝不及防,跌坐在了永琪的左边。她旋即抬眸,眼底掠过一抹愠怒,悄无声息地瞪了他一眼。然而,永琪却只是浅笑着附耳低语:“夫人先前亲口说过‘做戏做全套’,如今怎能食言?”燕兮虽满腹闷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压下心中的不悦,僵硬地坐在他身旁。与此同时,皇后的目光落向知画,只见知画在桌下比划了几道隐晦的手势。皇后唇角轻扬,笑意淡淡浮现,悠然开口道:“皇上,臣妾近日听闻,五福晋与五阿哥之间似乎闹了些矛盾。甚至因此让五阿哥旧疾复发。”皇帝闻言并未动怒,而是轻轻一笑,语气平和:“小夫妻拌嘴争吵本属寻常,我看永琪虽脸色略显倦怠,但精神尚佳。”话音落下,他又转向燕兮问道,“丫头,你和永琪到底为何事争执?”突如其来的质问令燕兮一时局促,而永琪已然起身,恭敬行礼答道:“回皇阿玛的话,这事全因儿子有过错。福晋是为了孩儿的身体着想,不让孩儿熬夜办事。可那日孩儿因批阅折子耽搁了些时辰,才惹得福晋责备几句,并无大事。”乾隆听完,微微点头,说道:“朕明白你的勤勉与孝心,可身体亦需珍重,燕兮这丫头做得没错。”说罢,他吩咐李玉,“宴会结束后,将西洋进贡的红宝石链子赏赐给福晋。”燕兮与永琪连忙叩谢恩典。待永琪缓步回到座位时,额际已渗出细密汗珠,胸口隐隐作痛。燕兮见状心头一颤,既惊且愧。她急忙取出手帕递过去,却见永琪捂住胸口,微弱地摇了摇头。燕兮犹豫片刻,终是无奈地伸手,为他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她的动作带着几分迟疑,几许心疼,却始终未曾言语。
这时,知画夹起一块鱼肉,轻轻放在永琪的盘子里,又细心地挑去鱼刺,柔声说道:“王爷身子虚弱,吃块鱼肉补一补吧。”话音未落,燕兮已迅速伸出手,将那块鱼肉从永琪的盘中夹起,放入了自己的碗里。她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这鱼是红烧的,油腻得很,永琪如今病体未愈,不宜食用河鲜。还是换个清淡些的吧。”说着,她起身换了双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块燕窝炖鸭子递到永琪面前,“鸭肉入肺可止咳,燕窝滋阴润燥,这两样更为合适。至于这鱼……便便宜我了。”她语气轻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永琪身上。永琪望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心底悄然涌上一丝暖意。他的神色变得柔和,眼神追随着燕兮的一举一动。而燕兮则低头专注地品尝着那块鱼肉,仿佛浑然不觉自己引起的涟漪。宴席散后,众人各自离去。走出顺贞门时,夜风拂面,带来些许凉意。燕兮松开了挽着永琪的手,轻声说道:“上车吧,我也该走了。”“你不跟我回去吗?”永琪的声音略显低沉,他站定脚步,回头望向燕兮,目光复杂难辨。他抬手,掌心朝上,无声地等待她的回应。燕兮背过双手,指尖微微蜷缩,似是在压抑什么情绪。她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实话告诉你,我虽然能够理解你的处境,但我暂时无法原谅你。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去理清各自的心绪。”她的声音坚定而温柔,如同秋日的晚风,虽轻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等我想明白了,自然会回家。”说罢,她转身迈步,只留给他一个决然而潇洒的背影。
此刻,知画已悄然登上另一辆马车,车内唯剩小桂子恭敬地侍立一旁。永琪坐在软垫上,目光追随着燕兮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头似有千斤压落,忍不住低声咳了起来。小桂子闻声,急忙上前一步,语带关切:“主子,这……福晋怎如此倔强?您也别太忧心,今日她能来,便说明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您的。咱们先回府吧,来日方长啊!”永琪静默片刻,修长的手指缓缓拉下帘幕,将外头的景致隔绝于视线之外。马车轻轻摇晃,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细微的声响。尽管病体虚弱,永琪的思绪却愈发清明。这几日,他可以断定,燕兮并未离开京城。以她的性子,或许此时正暂居于严兮的住所。念及此处,他不由得忆起那日在永成府上的一句话——“就怕她会怪你!”他垂眸沉思片刻,眉宇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抬起眼,对小桂子低声吩咐道:“小桂子,转道去四哥府里。至于知画和其他人,都先行回府吧。”“是,主子。”小桂子点头应下,随即退出车厢,利落地安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