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燕兮站在廊下,目送双亲的马车渐行渐远,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不多时,小厮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禀报道:“福晋,老爷夫人已经平安到小鄂大人府上了。”燕兮轻轻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转身时衣袂微扬,带起一丝凉意。
她换上宽松的衣裳,披了件素色披风,在茯苓的搀扶下缓步走入庭院。月光如银,洒在她的肩头,映得那张素净的脸庞透出几分柔和。她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眼中似有星辰闪烁,神情安详得让人心生暖意。
然而,这份静谧并未持续太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夜的宁静。小桂子跌跌撞撞地跑进院子,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福晋!求您去看看主子吧!”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主子从下午开始旧疾复发,吃了药也不见好,现在还发起低烧……”
燕兮闻言,眉尖一蹙,手不由得按在腹部。“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她语气沉沉,带着几分责备。小桂子连连磕头,声音里满是委屈:“王爷本不想惊动福晋,怕您怀着身孕伤了身子。可如今芷兰侧福晋守着,她不懂医术,叶太医又在宫里当值……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求您了!”
燕兮心下一沉,顾不上多想,忙示意茯苓扶稳自己,快步朝书房赶去。还未靠近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执声。芷兰与知画的声音交错而起,一个温婉却坚定,一个柔弱却不失锋利,夹杂着压抑的怒意。
“知画福晋,还请慎言!”芷兰站在床边,语气温润却透着威严,“我比你早入府,且隶属满军旗,岂能容你这般放肆?再说,王爷现下不愿见任何人,你非但不避嫌,反倒闹得他不得安宁,难道不是存心添乱吗?”
知画冷笑一声,美眸中闪过一丝挑衅:“姐姐此话未免太过偏激。我只是想尽一份力,难道这也有错?莫非姐姐怕我占了您的功劳?”这话一出口,空气中仿佛多了几缕寒意。
燕兮刚跨进门,便听到两人的唇枪舌剑,当即皱起眉头,压低声音喝道:“吵什么?王爷还在里屋养病,你们这样闹腾,他如何休息?”芷兰闻声转身,见是燕兮,连忙迎上前搀扶住她,语气中带着埋怨:“姐姐,您腹中还有孩子,怎可轻易出门?要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办!”说完,又神色严厉地扫视四周,质问小桂子,“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敢惊扰福晋?”
燕兮拍了拍芷兰的手背,面上浮现出一抹淡笑,柔声道:“没事,是我自己要来的。倒是芷兰妹妹受委屈了。”她话音一转,径直走到椅子旁坐下,抬起眼睑冷冷地看着知画,“咱们今日只谈事情本身——到底为什么争执?”
知画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波澜,语气平静地道:“王爷病倒,我只是想来看看他,不知有何不妥。”她的声音虽轻,却藏着一丝不满。
芷兰顿时瞪圆了杏眸,嗤笑道:“你是来看王爷的,还是来害王爷的?你的香囊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不妨拿出来给大家瞧瞧!”
知画闻言,指尖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香囊。这一动作没能逃过小桂子的眼睛,他眼疾手快地将香囊抢了过来,低头赔罪:“知画福晋恕罪,东西到了燕兮这里,请您莫怪。”
燕兮接过香囊打开一看,眉头微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无需细闻,就知道这是百合与依兰花提纯的香料,这两样东西一旦混合,最易刺激人心神不安。她猛地攥紧香囊,用力摔在地上,声音冰冷如霜:“糊涂!怎么一错再错!来人,把知画关入阁中,禁足半月,每日抄写《清静经》,并送黄连黄柏汤,以清其心火!”
待知画被拖走后,燕兮抚着腹部,呼吸变得有些紊乱,脸色也苍白了几分。芷兰急忙上前扶住她,焦急地问道:“姐姐,您的身子有没有不适?千万别动了胎气啊!”
燕兮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无妨,先带我去看看永琪吧。”
“可是……”芷兰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再劝,只能担忧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灯火阑珊处,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