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囚笼

液氧凝结的镜面上，文俊辉的倒影突然分裂成三个扭曲的人形。他掐住全圆佑喉咙的右手突然僵住，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他锁骨的手术瘢痕上，两处伤口接触时爆发的蓝光里闪过婴儿培养舱的编号——R-19-47与R-19-48的监护仪正并排发出警报。

"校准者权限确认。"机械残骸里突然响起二十年前的电子合成音，生锈的液压管喷出淡紫色雾气。李灿的止血钳"铮"地吸在暴露的电路板上，少年整条右臂被磁力拽得撞向控制台，后腰别着的手术刀在液氧镜面划出细长裂痕。

崔胜哲的枪管抵住全圆佑太阳穴时，军用手的光斑正好照亮芯片边缘的批注。钢笔字迹在冷光下显出特殊的青灰色泽——与母亲绝笔信上被雨水晕开的"永别"二字墨色完全相同。他的食指在扳机上微微发抖，弹匣里最后一颗子弹的铜壳反射着镜面里正在重播的画面：全母戴着橡胶手套的右手正将六边形接口刺向婴儿后颈，手术放大镜后的眼睛冷静得像是调试仪器。

"这些操作记录..."文俊辉突然松开全圆佑，染血的指尖按在自己后颈接口。珍珠项链残链勾住的电路板突然投射出全息键盘，他瞳孔里跳动的数据流与全圆佑眼镜片反光上的代码形成镜像对称，"用的是你论文里的三层加密？"

全圆佑的白大褂下摆缠住燃烧的书柜残骸。他试图抓住文俊辉的手腕，医用镊子却"当啷"掉进液氧池，金属表面立刻覆满冰晶。"那篇被学术会议驳回的论文..."他的声音被突然爆发的电磁噪音切碎，"父亲拿走了原始数据..."

液氧镜面突然同时映出四个不同时间的画面：全母调整机械臂角度、崔父销毁日志文件、婴儿时期的文俊辉与全圆佑隔着培养舱玻璃手掌相贴、现在的李灿正用磁化止血钳撬开通风管盖板。少年染血的虎口卡在齿轮间，扭头朝文俊辉嘶喊："下面有备用电源！"

崔胜哲的子弹击碎了主镜面。飞溅的液态金属在空中凝成Ω符号，落地时竟像活物般向房间中央蠕动。军靴碾过正在碳化的实验日志，他突然发现所有文件底部都印着相同的编码——R-19项目编号后面，跟着母亲实验室的门禁卡编号。

"实时监控还在运行。"文俊辉的后颈接口突然迸出火花，他拽着全圆佑扑向控制台。两人相触的皮肤下浮现出淡蓝色神经脉络，全息投影上的数据瀑布突然倒流，显示出被多重加密的原始程序——全圆佑的眼镜片上反射出自己毕业论文的扉页扫描图，水印日期比正式提交日提前了三个月。

李灿踹开的通风管里涌出陈年福尔马林气味。少年半个身子探在黑暗里，磁化止血钳吸附的铁梯锈屑簌簌掉落。"下面有..."他的声音被突然启动的排风扇绞碎，额前碎发在气流中狂舞，"整整三层的无菌室！"

全圆佑的医用酒精瓶滚到文俊辉脚边。液体洒在控制面板上，燃烧的电路板突然显示出双重监护权文件——崔父与全母的签名并列在"特殊实验体监管人"栏目，墨水色泽在火焰中渐渐变成相同的青灰。文俊辉咳出的血沫落在全圆佑手背，两人后颈接口同时亮起的蓝光里，浮现出被涂抹的亲属关系鉴定书原件：红色印章下隐约可见"同卵双生"的钢笔字迹，鉴定日期正是全母葬礼当天。

"母亲知道..."崔胜哲的配枪砸在控制台上，震落了最后一块完好的镜面碎片。液氧凝结冰晶里，全母调试机械臂的影像正在循环播放——他右手小指不自然的弯曲角度，与现在卡住李灿脚踝的机械残骸故障形态完全一致。

文俊辉的珍珠项链突然全部融化。液态金属顺着他锁骨的手术瘢痕渗入体内，皮肤下浮现的荧光纹路组成向下延伸的箭头。全圆佑抓住他手腕时，两人接触面爆发的蓝光中闪过婴儿监护仪的画面：两个培养舱之间的神经连接线，正以与此刻完全相同的频率传输着脑电波。

"不是记忆移植。"李灿的止血钳卡在通风管齿轮间，少年染血的指尖指向黑暗深处，"是实时监控——下面那些无菌室里..."排风扇的轰鸣突然停止，黑暗中传来培养舱开启的液压声，"...现在还有东西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