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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轻扬手臂，腕间的几朵海棠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花瓣上还凝着清晨的露珠，显得格外鲜活。
她侧过头，看向璟的目光柔和而明亮，唇角轻轻弯起一抹浅笑，似春风拂过湖面般温柔。
片刻后，她才低声问道……
小夭.玟小六好看吗？
璟目光落在那抹鲜亮的色彩上，又抬眼望进她眼底的光，缓缓点了点头，眸中漾着旁人不易察觉的柔和。
旁边站着的几个女子看得皆是一怔，方才还觉得这般随意的装饰与场合不符。
此刻却不得不承认，那海棠花配着小夭坦然的笑，竟生出一种别样的灵动来。
姬嫣然悄悄瞥了眼身旁的人，心里掠过几分说不清的惆怅。
原来世间最动人的首饰，从不是那些精雕细琢的珠玉，而是有情人抬手间，为你簪上的几朵寻常海棠花。
小夭.玟小六小心身子，快把衣服弄干了。
小夭收回手臂，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说完便转身，步态袅袅地走开了。
仿佛方才那略显亲昵的举动从未发生过，脸上依旧是那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她走到船头，与侍立在旁的珊瑚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偶尔抬眼望向远处的风景，神情闲适得很。
这副模样落在防风意映眼里，让她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愈发沉了沉，周遭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其他人也都站在原地，神色各异，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尴尬。
方雷妃最先回过神来，连忙打起精神，脸上堆起温和的笑意，招呼道……
方雷妃.商羊妃各位快移步尝尝这些小菜吧。
方雷妃.商羊妃这几道都是我从家乡带来的厨子亲手做的，若是不合口味，权当尝个新鲜；若是合了心意，就多吃些。
众人这才像是得了台阶，各自依言坐下，只是心思显然都不在吃食上。
婢女们端上精致的小菜，碟盏间透着巧思，可谁也没尝出个滋味来，只是机械地用着筷子，心里却各有盘算，食不知味地嚼着。
篌端着酒杯，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饶有兴致地落在船头的小夭身上。
他暗自思忖，或许是因为在民间流落了许多年，这女子纵然有着尊贵的身份，性子却和那些循规蹈矩的贵族女子截然不同。
她像是野地里疯长的罂粟花，带着股子天生的野性，烂漫得不管不顾，又透着几分不羁的放纵。
难怪敢在众人面前拒了丰隆，还与防风邶那般形影不离地相处。
如今防风邶不在了，也没见她有半分难过的模样，反倒转头就这般自然地与璟互动。篌想到这里，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太了解璟了。
那个完美得近乎出色的弟弟，向来是冷冷清清的性子，仿佛对世间万物都没什么欲求。
人人趋之若鹜的族长之位，他弃如敝履；姿容绝丽的防风意映守在身边，他也始终是那副疏离模样，便是用了药，也没能逼得他与意映有半分亲近。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无欲无求的人，偏偏对小夭动了情、上了心，甚至连眼底都藏不住那份克制的欲念。
篌自小便喜欢狩猎，越是凶猛难驯的妖兽，他越觉得有兴致。在他看来，越是危险的猎物，征服时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感便越强烈。
而眼前的小夭，无疑就是那最危险、也最诱人的猎物，让他不由得生出几分狩猎者的兴味来。
湖上碧波轻漾，一艘画舫正缓缓驶来。
起初，岸边亭中众人只当是寻常游湖的船只，各自闲谈着赏景，谁也未曾过多留意。
直到那船渐渐靠近，舱门轻启，先走出来的是一身华服的王后馨悦，紧随其后的竟是赤水族长丰隆，亭中众人这才敛了笑意，气氛顿时有些微妙起来。
除了一直安坐的如恋、如雁两位，连方雷妃在内的其他人都纷纷起身，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来人。
馨悦与丰隆足尖一点，便轻盈地跃上岸，步入亭中。
方雷妃率先回过神，脸上堆起得体的笑意，带着众人向馨悦行礼问安。
角落里，小夭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熟悉的头疼感悄然袭来。
她下意识地往人群后缩了缩，恨不得能隐入亭柱的阴影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馨悦的目光轻轻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停留在方雷妃的身上。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刻意营造的热络，语调温和却不乏距离感，像是一杯微甜却又未完全融开的红茶，既让人心生暖意，又隐约透出一丝难以靠近的疏离……
馨悦方才听闻妹妹在湖上赏海棠，景致正好，我便拉着兄长也来凑个热闹，莫要怪我们搅了你们的雅兴才好。
方雷妃连忙笑道……
方雷妃.商羊妃王后说笑了，您肯赏光，才是给了我们天大的体面，哪里会有扰了雅兴的道理？
方雷妃.商羊妃这亭中景致，反倒因您二位的到来更添了几分光彩呢。
馨悦这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如恋与如雁，浅浅欠身，动作温婉而端庄，依着礼数轻声说道……
馨悦见过二位姑姑。
如雁手中托着茶盏，动作悠然自得，微微启唇时，声音不疾不徐地流淌而出。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辨不清其中是喜是怒，只留下一丝隐约的琢磨不透的意味……
灵姌你如今已是轩辕王后，身份尊贵，这般礼，我们可受不起。
一句话让馨悦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尴尬，但她很快便稳住了神色。
目光像是带着钩子一般，径直越过挡在前面的众人，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的小夭身上，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亭中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馨悦倒是真没想到，王姬竟也在此处。
小夭垂着眼帘，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心中一片茫然。
她知道馨悦这话是故意问给她听的，可面对这带着几分审视与不善的目光，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
只能沉默着，什么也没说，只盼着这份沉默能让对方无趣地移开视线。
可馨悦显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的丰隆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提醒意味，仿佛在引导他注意到某些隐藏在话语背后的深意。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空气中弥漫起一丝微妙的紧张感……
馨悦哥哥，算算日子，这该是那场荒唐的婚礼之后，你头一回见到王姬吧？
丰隆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小夭，眉头微蹙，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自始至终一声未吭。
他那沉默的眼神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怅然，或许还有一丝未曾消散的芥蒂。
小夭的心沉了沉，此刻她已然明白，馨悦今日特意寻来，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赏景凑趣，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
以她的身份，若是真要硬气起来，大可对馨悦的刁难置之不理，甚至拂袖而去。
可她瞥见丰隆那沉默的侧脸，心中忽然涌上一阵愧疚——那场不了了之的婚礼，终究是她负了丰隆，伤了他的颜面。
馨悦的话语里藏着的尖刺，一句句都像是冲着她来的，带着毫不掩饰的羞辱。
但小夭咬了咬唇，没有动，也没有反驳。
她想，若是这样能让丰隆心里稍稍舒坦些，能让他多少解气，哪怕要承受这些难堪，她也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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