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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南星如何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他分明是认定了李青月便是当年的花如月，更觉得自己与“花如月”暗中联手，在谋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她脸上的嘲讽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温和的笑意，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几分令人心悸的冷意……
缇缇.莹南星.灵筠我说了，你们之中，没有人可以管我。
她一字一顿，声音轻缓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缇缇.莹南星.灵筠白九思，当年你亲手逼死阿月的那一刻起，我便恨你入骨。
缇缇.莹南星.灵筠所以！
她看着白九思骤然紧绷的下颌线，眼底翻涌着压抑多年的恨意……
缇缇.莹南星.灵筠你别想好过。
话音未落，她猛然一挥衣袖，宽大的袖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起一阵旋风。
风过之处，云雾翻腾，待烟尘散去时，原地早已没了莹南星的身影，只余下带着她气息的风，还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普元和永寿皆是一惊，下意识地看向白九思，却见他望着莹南星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神色晦暗不明。
暮色如墨，循着檐角飞翘的弧度缓缓倾泻，一点点漫过临渊阁朱红的廊柱、雕花的窗棂，将整座楼宇渐次裹进沉沉夜色里。
唯有庭院中那株丹霞树，仍燃着满枝烂漫，殷红似霞的叶片在晚风中微颤，丝毫未因日轮西沉而减损半分灼目的光彩。
白九思静坐在窗前，指尖虚拢，掌心正凝着一团莹润的火焰。
金红两色的火苗交织缠绕，像极了初升朝阳里跃动的霞光，每一次微微跳动，都有淡金色的神力在火焰上方悄然流转，晕开一圈朦胧的光晕。
他就这般垂眸盯着那团火，神色沉敛，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廊下苍涂的脚步声都未曾惊动。
苍涂属下今日随夫人外出，总算看清楚了！
苍涂立在阶前，见白九思久久枯坐不语，终是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确认后的感慨……
苍涂夫人所习的御火术，分明是当年四灵仙尊最擅长的离火之术。
这话落了许久，白九思才似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却像没听见苍涂的话一般，薄唇微启，声音轻得像被夜风揉散的絮语……
白九思我昔日那般强硬，生生夺了她的离火术，原以为她该记恨一辈子。
白九思可今日再见她御火，眉眼间竟半分怨怼也无，还能这般心平气和地与我相对。
苍涂望着白九思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有怅然，有疑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愧疚，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知晓自家玄尊与那位夫人之间的过往纠葛，此刻再多言语都是多余，唯有在心底轻轻叹出一口气，任由那声叹息消散在临渊阁寂静的夜色中。
九重天的崇吾殿内，云纹柱础承托着殿顶的流光霞彩，殿中空气里还残留着几分仙泽凝练的清润气息。
樊凌儿身着素色云纹劲装，身姿挺拔如修竹，正单膝跪地向主位上的白九思躬身述职。
她此番奉命修补四灵仙尊遗留的逐日剑，在凡界与仙界交界的秘境中耗费了近百年光阴，今日终有成效，才匆匆赶回九重天复命。
樊凌儿玄尊！
樊凌儿的声音清浅如溪，却带着历经磨砺后的笃定，每一个字都落地有声……
樊凌儿属下已将逐日剑镇于极南阳煞之地，借那里至刚至烈的煞气淬炼剑中受损灵核。
樊凌儿只需再等九九八十一日，此剑便能修复如初，重焕当年划破苍穹的神威。
站在她身侧不远处的樊交交，望着女儿愈发沉稳的侧脸，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欣慰与骄傲。
他鬓边虽已染了几缕霜色，此刻嘴角却噙着温和的笑意，悄然颔首，似是对女儿这番历练成果格外满意。
主位上的白九思一袭月白锦袍，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束起，周身气质清冷如孤峰积雪。
他听完樊凌儿的话，狭长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赞许，缓缓颔首，薄唇轻启吐出四字……
白九思干得不错。
苍涂凌儿姑娘这趟去人间历练，果然长进不小。
站在白九思身侧的苍涂连忙接话，他身着青灰色长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樊凌儿缓缓起身，语气里满是认可……
苍涂从前还带着几分少女的跳脱，如今行事愈发沉稳周全了。
白九思本就不是多言之人，见状便抬了抬手，打算让樊凌儿父女与苍涂退下，各自安置。
可他指尖刚动，余光便瞥见殿门外有道纤细人影晃动，仔细望去。
正是李青月端着一只描金云纹茶壶，踮着脚尖朝殿内探头探脑，那模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好奇。
白九思你们先去吧。
白九思收回目光，声音依旧平淡……
白九思这次不必急于外出当值，在藏雷殿多留些日子，好生休整。
苍涂与樊交交闻言躬身应下，转身便朝着殿外走去。
刚踏出殿门，便与门外的李青月撞了个正着。
李青月手中的茶壶晃了晃，忙稳住身形，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窘迫。
樊交交见状，连忙停下脚步，对着李青月拱手行了一礼，目光却忍不住悄悄瞥了身旁的女儿一眼，似是在无声示意她留意礼数。
苍涂也连忙上前一步，对着李青月躬身笑道……
苍涂夫人怎会在此？
说着又侧身介绍……
苍涂这位是息元殿的樊宗师，夫人先前应当见过。
苍涂这位是樊宗师的女儿樊凌儿，她跟着玄尊修行，算下来也快两百年了。
李青月闻言，立刻敛去脸上的窘迫，换上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
她提着茶壶微微屈膝，对着三人款款颔首，声音柔婉如春风……
西陵弦.花如月.桑酒玄尊在殿内议事，我担心他久了会口渴，便想着亲自送壶热茶过来。
说着她又看向苍涂，语气带着几分体贴……
西陵弦.花如月.桑酒若是你们还有事要与玄尊商议，我便不进去打扰了，麻烦苍管事帮我将这壶茶送进去吧。
樊凌儿立在廊下，自李青月那抹身影拐进庭院起，面上依旧是惯常的从容浅笑，眼尾的弧度都未偏移半分。
唯有那双藏在纤长睫毛下的眸子，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牢牢锁在李青月身上，连她裙摆扫过石阶的细碎动静都未曾放过。
李青月被这道目光看得心口微紧，却偏不肯露半分怯意，只当是对方在细细审视自己。
索性挺直了脊背，将肩头的弧度扬得更开些，连脚步都刻意放得稳当，摆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
就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渐渐凝住不动时。
白九思的声音恰好从屋内传来，清润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穿过廊下的风，稳稳落在几人耳中……
白九思你自己进来。
这一声像是解开了李青月身上的某种束缚，她瞬间敛去了先前对着白九思时那副近乎讨好的狗腿模样。
端着手中的茶壶，步子迈得轻盈又优雅，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出细碎的弧度，缓缓踏过门槛进了屋。
廊下的樊凌儿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唇角的梨涡浅浅，可垂在身侧的手掌却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悄悄攥紧。
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淡淡的白，连带着袖角的绣纹都被揉出了细微的褶皱。
屋内，白九思的目光落在李青月手中的茶壶上，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揶揄……
白九思你拿的，是我临渊阁的茶壶吧？
说着，他伸手在壶身上轻轻摸了摸，指尖触到微凉的瓷面，又补了一句……
白九思还是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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