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一秒，红莲收敛笑意，手掌猛地一翻。
只见她袖中飞出无数艳红的花瓣，在空中打着旋儿，转瞬便凝结成冰，每一片冰晶花瓣的边缘都锋利如刀，泛着森然的寒光。
随着她手腕一扬，那些冰瓣便如暴雨般朝着白九思与李青月二人射去，势头迅猛，避无可避。
冰瓣撞上火墙，瞬间爆发出“滋滋”的声响，冰火相接之处，水汽蒸腾，很快便化作漫天浓白的水雾，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其中。
周围观战的弟子们纷纷伸长了脖颈，却被眼前的水雾阻隔了视线，只能隐约看到雾气中偶尔闪过的火光与冰光，一时间竟无人能看清场内的战况。
那浓白的雾气带着刺骨的寒意，即使隔了数丈远，也能让人感受到那股侵入骨髓的冷意。
李青月在雾气中屏住呼吸，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茫，根本无法辨清红莲的位置。
她咬了咬牙，猛地将指尖凑到唇边，用力一咬，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她带着血迹的双指在眼前快速滑过，口中念出清越的咒语，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不容动摇的坚定……
西陵弦.花如月.桑酒我目如镜，视尘若清，真邪速现！
咒语落毕，她猛然睁开双眼，只见她瞳孔中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原本被雾气遮蔽的视线瞬间变得清晰。
随着她目光所及，笼罩在大地之上的浓白雾气像是被无形的手驱散，缓缓向四周退去。
很快，场地中央的木桩之上，红莲那抹艳红的身影便清晰地显露出来。
李青月心中一喜，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如箭般飞出，手中的云阿剑带着凌厉的剑气，直刺红莲心口。
她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剑尖稳稳刺入红莲的胸膛。
可就在此时，红莲却突然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痛苦，只有满满的算计。
紧接着，她的身体便化作无数片暗红的花瓣，随风飘散，只留下李青月持剑站在原地，剑尖上还沾着几片即将消散的花瓣。
李青月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手臂微微发僵，她缓缓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手中的云阿剑，剑身上的清辉依旧，却再无半分杀气。
她嘴唇动了动，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
西陵弦.花如月.桑酒我……我杀了她？
白九思那只是她的分身。
白九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身形微微一晃，右手悄然扶了一下身侧的木桩，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可这细微的异样，被他极好地掩饰过去，身边的人竟无一人发觉。
樊交交师尊，我带人去追！
樊交交见状，立刻上前一步，神色急切地请命，手中的长刀已经出鞘，随时准备出发。
白九思却缓缓摇了摇头，他抬眸望向红莲分身消散的方向，眸色冷厉如冰，语气中带着十足的自信与威慑……
白九思不必了，她今日能从这里跑掉，他日我便能再将她抓回来。
风卷起地上的尘土，露出下方焦黑的土地。
不远处，一枚破碎的白骨钉半埋在土中，在天光下反射出森森的白光，那冷硬的光泽在一片狼藉中格外扎眼，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对战背后，更深的隐秘。
晨曦初透云海，金辉漫过崇吾殿的玉阶，在雕花廊柱上淌出细碎的光纹。
苍涂一身玄色劲装，指尖扣着樊凌儿的手腕，步履沉稳地将人押进殿内。
殿中气流微滞，樊凌儿脚下一个踉跄，裙摆扫过冰凉的金砖，重重跌坐在地。
她撑着地面抬头，视线穿过殿中薄雾，恰好撞见李青月立在丹陛之下，广袖垂落，面色平静无波，不由得喉间溢出一声冷笑，声音里淬着寒意……
樊凌儿你倒是福大命大，这样都死不了。
樊交交凌儿！
樊交交的呵斥声陡然响起，他快步上前，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显然是被她这不知收敛的态度惊到。
可樊凌儿只是抬眼瞥了他一眼，下颌依旧绷得紧直，面上没有半分服软的模样，眼底的戾气反倒愈发浓烈。
樊交交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他搓了搓手，转向李青月时语气已带上明显的恳求，试图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樊交交夫人，凌儿她也是一时糊涂，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她计较。
樊交交这其中定有误会，还请她……
西陵弦.花如月.桑酒误会？
李青月轻轻打断他的话，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西陵弦.花如月.桑酒她两次在暗处对我痛下杀手，刀刃都抵过我的脖颈，这也能算误会？
樊交交还想再为樊凌儿求情，话未出口，却被樊凌儿猛地挣开手臂。
她撑着地面站起身，发丝凌乱地贴在颊边，眼神却亮得惊人，直直看向李青月……
樊凌儿没错，我就是要杀你！
话音落罢，她猛地转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丹陛之上的白九思身上，那双眼睛里翻涌着两百年未散的愤懑与不甘，几乎要溢出来。
樊凌儿这两百年来，我守在铸剑庐，日夜与炉火为伴，耗尽心血为玄尊修复那柄断裂的佩剑。
樊凌儿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字字清晰……
樊凌儿可她呢？
她猛地抬手，指尖直指李青月，声音陡然拔高……
樊凌儿她李青月到底做了什么？
樊凌儿不过是凭着一张与故人相似的脸，就能轻易站在玄尊身边，成为人人敬仰的玄尊夫人！
樊凌儿她配吗？她根本不配！
殿内瞬间陷入死寂。
白九思原本垂着眼帘，闻言缓缓抬眸，狭长的眼尾微微一眯，眸底翻涌的冷意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无声地漫开。
樊交交最先感受到这股迫人的气压，他浑身一僵，忙不迭地拉住还想开口的樊凌儿，强行将她按跪在地上，自己也跟着双膝落地，重重磕了一个头……
樊交交弟子管教无方，深知凌儿罪孽深重，万死难辞其咎。
樊交交只求玄尊看在往日师徒一场的情分上，饶她这一次性命，弟子愿代她受罚。
话音落，他俯身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行的竟是最郑重的叩首大礼。
要知道，九重天上的仙君皆已修至上清境，本就不拘泥于俗礼，即便是真正的师徒，平日里也多是拱手见礼，这般跪拜叩首的场景，百年难遇。
李青月忆起往昔，自己曾为谢白九思救命之恩行过此礼，除此之外，殿中再无第二人对他行过这般重礼。
白九思坐在高位上，目光落在长跪不起的师徒二人身上，墨色的衣袍垂落在丹陛两侧，纹丝不动，也始终未曾开口。
殿外的永寿仙君、普元仙君等人，早已听见殿内的动静，却碍于白九思的气场，只能守在殿门口，探头往里张望，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干预。
殿内的人各怀心思，殿外的人屏息观望。
晨光从殿门缝隙中溜进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唯有空气中残留的火药味，还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未散的对峙。
殿内沉寂如深潭，唯有玉阶下的烛火在风里簌簌发抖。
白九思静立半晌，目光缓缓落向身侧的李青月，声线里裹着几分不易察的沉缓……
白九思你想如何处置？
突然被这道目光锁住，李青月身子几不可察地一僵。
她仓促抬眼，撞进白九思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双眼眸里没有半分玩笑，唯有全然的纵容。
她心头猛地一跳，慌忙错开视线，指尖无意识绞着袖角，声音细若蚊蚋……
西陵弦.花如月.桑酒我……我不能，我没有这个权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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