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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月被粗重的玄铁锁链穿透琵琶骨，牢牢锁住四肢，铁链另一端深嵌在岩壁之中，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筋骨，传来撕裂般的痛感。
她曾试着调动丹田深处残存的灵力，想挣开这桎梏，可灵力刚一运转，锁链便骤然亮起幽紫色的雷纹。
一道细密的雷电顺着锁链窜遍全身，瞬间将她的经脉灼得发麻。
这般尝试已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此刻她浑身衣物早已被冷汗浸透，唇色苍白如纸，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终于，她无力地垂下肩，不再妄动，只是缓缓抬起头，望向地牢上方那片漆黑的虚空，眼底的光亮一点点褪去。
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绝望，像被乌云彻底遮蔽的寒夜。
另一边，莹南星刚踏回神域的云阶，青黛便急匆匆地寻了上来，将李青月被囚入藏雷殿地牢的消息低声告知。
莹南星握着袖角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顿，抬眼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藏雷殿，神色平静得看不出情绪。
过了片刻，她才轻轻吁出一口气，声音淡得像风吹过云絮，听不出喜怒……
缇缇.莹南星.灵筠此事牵涉甚广，既已到这一步，接下来，就不是我能插手的了。
话音落时，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居所，衣袂在云风中轻扬，只留下青黛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息。
临渊阁的窗棂雕着缠枝莲纹，晨曦穿疏而过，在青石板地上织就斑驳的光影，暖融融地漫过桌案上的青瓷药盏。
离陌指尖搭在白九思腕间，玄色广袖垂落，遮住了半张侧脸，只露出紧抿的唇线。
脉象沉缓如深潭静水，偶尔掠过一丝细碎的震颤，像寒风吹过冰封的河面，悄然裂出细纹。
离陌眉峰不自觉地蹙起，指腹下那微弱的搏动，每一次都似在叩击他的心神。
他太清楚这脉象背后的隐疾——
那柄寒麟匕首，本是上清神域陨落战神冥夜的护心鳞所铸，鳞甲中凝着战神陨落时的残戾之气，又在极寒的寒渊底沉寂了万载，寒气早已沁入肌理。
如今更添了以血开刃的凶性，即便是修成大成玄尊的白九思，也难抵那股蚀骨的阴寒。
离陌师尊的旧疾本就伤及心脉，这些年全靠自身灵力强压。
离陌如今又因前段时日那场大战耗损了半数灵力，心脉如风中残烛，若想彻底痊愈，实属不易。
离陌收回手，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无奈，他垂眸看着案上摊开的上古秘籍，泛黄的纸页上，朱砂批注的字迹还带着墨香……
离陌弟子翻遍了藏书阁的古籍，总算在上古秘籍中找到了一则缓解之法，只是……
离陌所需药材太过珍稀，怕是难寻。
白九思靠在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素色衣袍衬得面色愈发清浅。
他指尖摩挲着椅扶上的云纹雕饰，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刚调息过的沙哑……
白九思需要什么？你尽管说。
离陌叹了口气，伸手点了点秘籍上的几处字迹……
离陌需以蛇蜕为引，辅以川乌、桂枝、制附子、细辛这几味温性药材。
离陌再用混沌神火持续炼制七七四十九日，方能将药材中的温煦之力凝练成丹，慢慢驱散心脉中的寒毒。
一旁侍立的苍涂闻言，立刻上前一步，粗粝的嗓音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苍涂川乌、桂枝这些寻常药材，丹霞境的药圃里多半都有存货，即便是制附子和细辛，派人去万药谷采买也能寻到。
苍涂至于混沌神火，玄天秘境中还存着一缕。
苍涂当年龙渊仙君曾在那里修炼过，让他再去一趟，好生求恳，借来一用想来也不是难事。
离陌却缓缓摇了摇头，指尖在“蛇蜕”二字上反复摩挲……
离陌混沌神火虽珍稀，但终究能寻到门路，真正难寻的，是这蛇蜕。
离陌寻常蛇类蜕下的皮，灵气微薄，对师尊的寒毒根本起不到作用，必须是飞蛇的蛇蜕。
离陌而且得是它化形那一刻，亲手蜕下的那层皮。
白九思飞蛇？
白九思原本垂着的眼睫猛地一颤，目光骤然跳了跳，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离陌点头，耐心解释……
离陌世间生灵各有修行之道，人修元神，兽炼金丹，这飞蛇却偏偏不同，它既不似人，也不似寻常走兽。
离陌飞蛇的泥丸宫中藏着先天元神，生来便带着神族血脉。
离陌待它修行到一定境界，泥丸宫中的本命真元日渐充盈。
离陌只需等到机缘降临，天降天雷劈碎它的肉身外壳，舍弃凡胎之后，泥丸宫中的本命真元便会彻底释放。
离陌届时它褪去旧皮，背上生翼，才算真正修成飞蛇之身。
离陌我们要找的，便是它褪去凡胎、生翼化形时，那最后一层带着本命灵气的蛇蜕。
白九思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直勾勾地盯着离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白九思过去你为何从未提过此事？
白九思若早有此法，何至于让这寒毒纠缠我这么多年？
离陌被他看得一滞，喉结滚动了两下，沉默片刻才低声回道……
离陌过去师尊修为深厚，即便寒毒发作，也能凭自身灵力压制，从未伤重到需要动用飞蛇蜕这般珍稀之物……
白九思那本命真元呢？
白九思突然打断他的话，目光幽深如寒潭，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离陌微微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歉疚……
离陌关于飞蛇的本命真元，古籍中并未详细记载，这……弟子就无从得知了。
天雷、机缘、本命真元……
这些字眼在白九思脑海中反复盘旋，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指腹下似乎还残留着当年那抹冰凉的触感。
那白蛇以地蛇的模样在她身边盘踞了千年，温顺得像只无害的小兽，他竟真的忘了，那畜生骨子里，原是条天生有神脉的天蛇。
阿月，你倒是藏得好手段，这么多年，险些真的骗过我。
白九思的目光在阴影里闪烁不定，有寒芒掠过，又很快被深沉的情绪掩盖。
他指尖猛地攥紧，椅扶上的云纹被捏出一道浅浅的印痕。
片刻后，他猛地起身，衣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不等离陌和苍涂反应，便大步向外走去，只留下一道决绝的背影，消失在临渊阁的晨光里。
那是幻境。
是白九思早已熟稔于心、却又次次深陷的幻境，一片只属于他一人的孤寂天地。
天幕沉沉压下，浓墨似的昏暗漫过四野，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鸿蒙初开时的混沌模样。
他独自立在山巅风口，衣袂被无形的气流卷得猎猎作响，脚下是寸草不生的焦土，目之所及，尽是望不到边的荒芜。
四座巍峨的半人像沉默矗立，如亘古不变的山岳般将他围在中央。
东方尊者颢天的石像泛着青石冷光，西方尊者朱赤的雕像则似燃着未尽的烈焰。
南方尊者玄幽的轮廓隐在朦胧雾霭里，北方尊者烈阳的石身又透着几分金芒。
灏天.东方尊者大成玄尊。
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刺破死寂，与方才在耳畔萦绕的语调分毫不差，正是东方尊者颢天。
石像唇畔未动，声音却直抵白九思心底……
灏天.东方尊者你与四灵仙尊，本是鸿蒙神主眼中分出的两股精气。
灏天.东方尊者自鸿蒙初辟，你二人便同驻这九天之上。
灏天.东方尊者一同沐过破晓时的第一缕灵气，一同受过后世众生千万年的仰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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