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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远舟“知道你身体为什么这么虚弱吗?因为白泽令不见了。”
文潇文潇仍在尽力平稳她的呼吸:“我知道。不用你说。”
赵远舟“那你知道,如果再找不回来,你很快就要死了吗?”
文潇震惊。赵远舟继续道:“看来你师傅没和你说……上一任白泽神女赵婉儿死后,白泽令本该另行择主而栖,传承于下一任神女,然而白泽令却不翼而飞,至今下落不明。如今你身上神力全无,除非找回白泽令,不然你很快就会虚弱而亡,但我可以帮你。我从大荒来这里,就是来帮你找回白泽令的。”
赵远舟娓娓道来,白泽令丢失后,大荒不再稳定,上个月,大荒海面上仿佛海市蜃楼的昆仑山开始山崩,滚落巨石砸进大海,波涛汹涌,一派消亡景象。白帝塔塔顶石室中生长的高树已经枯萎,石碑上,远古留下的血液痕迹已经发黑发陈。石碑本是沉寂,却骤然震裂,白色光芒一笔一划雕刻出新的字样:“白泽未归,大荒将灭。”
如果要阻止大荒的崩塌,就必须找到白泽令。
赵远舟继续说:“赵婉儿死后,大荒神女缺位,护佑之力不在,昆仑山崩。安分的妖怪留在大荒等死,而乖戾残暴的妖怪,则闯开昆仑之门,来到人间。你义父想要查清的水鬼抢亲案,也是因此而起。我曾经立下誓言,守护大荒,将逃离大荒的众妖带回,还人间和平。”
赵远舟最后一句,赵远舟说得眼含热泪,抬眼看向文潇,文潇冷眼旁观,面无波动。令赵远舟有些尴尬起来,不由埋怨:“我说得这么动情,你一脸什么表情?”
文潇文潇答:“演过了,麻烦下次收一点,我也更好入戏。”
“世人皆知,朱厌出世,天下大乱。八年前你屠戮缉妖司,杀人无数,其中就有小卓的父兄……你浑身戾气,恶贯满盈,不像这么有责任心和正义感的……妖。”文潇语气无波无澜,但言辞犀利,满是质疑。
赵远舟被她批判得无言以对,索性颓废地在椅子上坐下来,他抬起头,眼眶发红,眼里竟然有些泪水,声音沙哑,似在压抑苦楚:“是吗,世人都这么认为的吗,连你也这么认为的话……”
赵远舟神情十分悲切,文潇的目光也软了下来,心中甚至还滋生出了内疚。
文潇“对不——”
赵远舟文潇道歉的话没说完,赵远舟神色一收,继续说道:“……看来我只能去和崇武营合作了。”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现学现卖,这厮油滑得很,险些真被他给骗了。
文潇文潇冷笑:“你这话威胁不了我”。
赵远舟赵远舟揶揄道:“你也威胁不了我。咱俩就这么僵着呗。一字决:耗。”
文潇清楚耗不得,但如果要合作,就必须要弄清楚他真正的意图,他不是大妖,就不可信。如果他目的不纯,恐怕搭进去的不止是缉妖司二十几条人命,天都或者人间,都要遭难。
赵远舟文潇又拔出了短刀,赵远舟不为所动:“我不可能在一个坑里摔倒两次,你觉得我还会让你近我的身,拿小刀割我吗?”
赵远舟说完,忽地愣住,只见文潇手持短刀,却是用刀尖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文潇文潇盯着他,说道:“那这样呢?不管你最终藏着什么祸心,但你来缉妖司就是为了找我。如果我死了,你的计划满盘皆输。”
文潇刚才复盘了赵远舟来到缉妖司后的所作所为,皆有一个核心,那就是她。所以她也只有从自己下手,才能逼问出真东西。
赵远舟叹了口气,抬指,轻轻一划:“动。”匕首从文潇手里挣脱而出,朝赵远舟飞去,赵远舟伸手,长袖卷动,匕首被他握在掌心。
赵远舟赵远舟神色严肃:“我想让谁死,谁就不可能活。反之,我想让她活的人,就不可能死在我的面前。”
赵远舟走到文潇面前,拿过她手里的刀鞘,把匕首收入鞘中,递给她。
赵远舟赵远舟声音软了下来:“好好活着。”
“到底为什么?”文潇心中有一串的问题。“如我所说,我来,是帮你找回白泽令,为了你,也为了大荒。”
文潇从他平静的目光中找不出答案,也发觉不出说谎的痕迹。文潇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拿出纸,拆下发髻中的笔。
文潇“立字据为证。”
士兵们发觉地牢之中一片寂静,忙过来查看,却看见文潇正低头认真在纸上写着什么,桌上墨碟中是红色的墨,像朱砂又像血,分不清楚。赵远舟坐在地上,单手托腮,姿态慵懒,总之两人此时相安无事。
但细看的话,赵远舟的手指缝里还留着血迹,不过他也不在意,他正毫不顾忌地盯着文潇,细细地看她写字的模样,对他而言,这样的文潇既陌生又熟悉,他嘴角隐有笑意。
文潇文潇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笔也不停,头也不抬:“你一直盯着我看,是不是很紧张?”
赵远舟“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八道。”赵远舟立即否认。
文潇冷哼一声,起身直接把写好的纸举到赵远舟脸上。
文潇“没有就签了吧。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大妖朋友,他说过,用妖血立下的契约,如若违背,魂飞魄散。”
赵远舟嘴角勾起,拿下纸来细看。赵远舟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边看边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第一条,赵远舟不可用白泽令行邪恶之事,不能图谋不轨,包藏祸心,为祸人间,伤害生灵——你这是把能想到的贬义词都写上了是吗?”
文潇文潇盯着他,真诚地反问:“怎么,很难做到吗?”
赵远舟不置可否,撇了撇嘴继续往下念:“第二条,赵远舟需向文潇传授妖兽知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力协助文潇侦破缉妖司案件并保护文潇安全,并心甘情愿与之保持步调一致的同僚关系?”
赵远舟蹙着眉,抬头狐疑地看向文潇。
文潇一脸坦荡:“这可是最重要的一条,记清楚了。”
“哪条最重要?不作恶多端,还是保持同僚关系?不是……这不是我在要挟你吗?怎么变成你给我提条件了?”
文潇文潇微笑,伸手作势要拿回契约:“不签算了,那就一拍两散,谁都别想好。”
赵远舟本想挥手间,用法术将名字写上,而后又觉得不妥。他径直站起来走到文潇面前,靠近她,从她头顶把笔拔了下来。距离太近,文潇身形不自觉一僵,赵远舟拿过笔,划过掌心,如利刃划破皮肤,鲜血流出,赵远舟用笔蘸血,在字据上仔细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后,交还给文潇。
文潇拿过来看,这妖的字迹竟还挺清秀。
文潇“赵远舟……不行,以防万一,你再写一个朱厌。”
赵远舟愣了片刻,接过来,又乖乖写下朱厌二字。
文潇看了看字据上的两个名字,还是不放心,左思右想,抓过了赵远舟的手,按了个血指纹才作罢。
文潇看着三重保证的字据,终于心满意足,放心地笑了。这下,就可以寻回白泽令了吧,或许就可以让一切回归原本的秩序,从此免去许多悲剧。
赵远舟抱臂而立,似无奈苦笑,但眼中没有埋怨,只静静看着她。
许久未见了。
精致风雅的庭院,廊檐交错穿行,一间四方房间,陈设简单却穷工极巧。卓翼宸端正坐在窗前,用洁白的帕子悉心擦拭着云光剑,他的神情专注而平静,窗外的光笼罩着剑身,发出柔和的白光。一名缉妖司士兵端着放了三块令牌的托盘,走到卓翼宸身边,毕恭毕敬。
“大人,范大人送来三块令牌。”
卓翼宸放下剑,起身,拿起中间那块令牌端详。随后又拿起另外两块令牌,却发现两块令牌下压着小纸条,上面分别写着两个名字:裴思婧,白玖。
卓翼宸“下去吧。”卓翼宸支走了士兵,独自摩挲着手里的缉妖司令牌,思索着一些事。
昨日从地牢出来后,卓翼宸又被范瑛召去。卓翼宸清楚,他也是为了说服自己让赵远舟加入缉妖司一事。
范瑛提及了卓家祖辈冰夷曾诛灭恶妖应龙之事,并找出了一份古籍给卓翼宸看,那上面记载应龙有窥见未来的神力,他曾预言每一任继承云光剑的冰夷后人,都将诛杀当世的极恶之妖,应龙的预言从无差错,准确说,那不是预言,而是诅咒。所以,卓翼宸杀掉朱厌,是必行之事,不急于一时。
卓翼宸一声苦笑,若杀朱厌复仇也算是诅咒,他求之不得。
房间里又传来了脚步声,卓翼宸回头,来人是文潇,她还拎了一个精致食盒。
文潇“我专程带了清风楼的玉露团,小卓你最喜欢吃的。”
卓翼宸知道她这次来的目的,毕竟她一来,卓翼宸便看到了她腰间明晃晃的令牌。她这是打定主意要加入缉妖司组建的小队了,即便知道这样,卓翼宸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一定要加入缉妖司先遣小队吗?”
文潇文潇反问:“不好?”
卓翼宸卓翼宸神情急切:“当然不好,妖兽凶残,太过危险。”
文潇将食盒打开,一盘一盘拿出来放在桌上,点心晶莹剔透,清香四溢。
文潇文潇笑笑:“有小卓在,怕什么呢?你会保护我的啊。”
“我当然会保护你。只是……”只是他怕万一有闪失呢,万一有他也护不住的情况呢,卓翼宸握紧了剑,他说不出口,他无法自私地要求文潇不参与这次行动,他该做的是更勤奋练剑,这样才能护得住她,也能让她去做她要做的事,即便有危险,他也会为她兜底。
文潇见卓翼宸愁眉不展,便安抚道:“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找白泽令,努力许久,毫无线索。如今朱厌出现,愿意帮忙,多好的机会啊。且我与他用妖血签订了契约,他不敢违背。”
卓翼宸卓翼宸迟疑:“可信吗?”
文潇“他不可信,契约可信,这法子是我一个朋友说的,那个朋友,也可信。”
卓翼宸卓翼宸抿了抿唇,紧蹙眉头道:“这世间我只信你,你说可信,那就可信。”
文潇文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才多大,别总是愁眉苦脸。”
卓翼宸卓翼宸下意识辩驳:“我下个月虚岁二十四了,何况,你也没比我大几个月。”
文潇“你四十二了我也是你小姑姑,我与你父亲平辈,给你面子才没让你喊我小姑姑的。”
“我……”卓翼宸开口还想辩解什么,嘴里已被文潇塞进了一枚玉露团。卓翼宸沉默着吃掉玉露团,随后起身拿着云光剑走到架子旁边摆好,他凝视着长剑,依旧心事重重。
文潇看着他的背影,叹息:“我知道你过不了你心里的那一关,杀父弑兄之人,却要一起同行作战,朝夕相对。小卓,没人有权利要求你必须接受这个令牌,你为缉妖司付出得已经很多了,这里原是你的祖宅,你从小长大的家,你都愿意捐出来做新的缉妖司……”
卓翼宸打断文潇:“我父兄死后,这里就只是一座空寂的宅子,不是家。我一个人在这里浑浑噩噩,虚度光阴。你们来后,多了些人气,比以前我一个人时好多了,该说感谢的人是我。”
文潇心中不忍,刚才她说出小卓会保护她时,他没反驳,可见心中已有了决定。即便不加试探,她心中也能猜到小卓的决定,就像小卓一定也能猜到了她会为了白泽令而不顾危险加入这个队伍。
可正因为猜得到,文潇心中才更加不忍,他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是考虑了范大人的安排,考虑了缉妖司与崇武营的对抗处境,也考虑了只有她一人加入是否会有危险……小卓总是如此,将许多责任都压在了自己身上。
卓翼宸“我同意他加入缉妖司。”卓翼宸转身时,已将情绪收整好。
卓翼宸“你不用担心,我考虑了很久,也有这么做的道理。既是同僚,我会暂将仇恨搁置,但我不会忘记。若有合适时机,我定会杀他复仇。”
文潇沉吟片刻,叹了口气,而后笑盈盈地指了指玉露团。
“还吃吗?”
卓翼宸也松了口气,坐回到窗前,拿起玉露团品尝。
文潇“对了,你为何单独去地牢见赵远舟?”
文潇见连他都抿唇为难,便知道这事无法与她言说,便借此故意打趣卓翼宸,想逗他开心。
文潇“噢,我知道了,你和赵远舟有问题。”
……
楚祈“拜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奇怪,怎么猴里猴气的。”
花园里,掉落在地的是一颗未熟的桃子,抬头向上看,枝繁叶茂中,赵远舟正悠闲地坐在树上吃水果。
赵远舟“再强调一下我是高贵的白猿!”
楚祈“唉~”
楚祈“看到你我都有些乏了。”
咚!什么掉落在地上的声响。卓翼宸拿起剑,立即出去查看。
搞半天是那只猴随手把自己吃完的桃扔在地上
文潇文潇调侃道:“果然是猴。”
卓翼宸“你那天的帮手又来了?”
文潇“你是谁呀,这位小姐?”文潇礼貌的询问。
赵远舟赵远舟忙不急的打插“你知道她都多少岁了吗!”
楚祈“要你管!”
楚祈“听闻文潇小姐自幼饱读诗书,纯真纯善,还对大荒妖兽极有兴趣,我叫楚祈。”
文潇“大荒有兽,其名楚祈,真身朱雀,法力无边。”
楚祈“那自然认识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只为白泽令,苦再无白泽令镇守,大荒恐怕就真的完了。”
楚祈“我希望能在你身上找到白泽令。”
文潇“那你是否要与我们同行?”
楚祈“不知文潇小姐和卓大人欢迎吗?”
卓翼宸“你妖力深厚,自是能帮助我们。”
楚祈“我曾经起过誓,誓死守护大荒,如今大荒即将崩塌,我等大妖怎会坐视不管?”
好说歹说经过一番劝阻,总算来说加入了, 还专门给她打造了一个令牌。
他们可真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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