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

李西萌突然想起，那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那天的阳光很刺眼。

我蹲在私立初中的后墙边，校服裙摆沾了泥，膝盖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我低着头，没哭，只是机械地捡着书页。

崔闵茵“不疼吗？”

头顶传来一道声音，清冷又干净。

我抬头，逆着光，看见一个女生站在我面前。

她穿着和我一样的校服，但她的校服是熨烫平整的，领口的蝴蝶结一丝不苟，袖口也没有半点褶皱。她的头发扎成高马尾，发尾微微卷曲，像一束昂贵的丝绸。

我认得她。

崔闵茵。

学校里没人不认识她——崔氏集团的小公主，成绩永远年级前三，连校长见到她都会笑着打招呼。

她身边总是跟着吴世勋，那个家世显赫的学生会长，两人站在一起，像是天生就该并肩而立的璧人。

而现在，她正低头看着我，眉头微蹙。

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手指攥紧了裙角。

崔闵茵“他们为什么打你？”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因为我是“小三的女儿”。

——因为我妈妈是舞女，是被包养的“情妇”。

——因为我转学来的第一天，就被贴上了“下等人”的标签。

可这些话，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崔闵茵见我不吭声，也没追问，只是弯腰捡起我的课本，拍了拍上面的灰，递给我。

崔闵茵“拿着。”

她的指尖碰到了我的手背，很轻，很短暂的一瞬，却像是烙在了皮肤上，烫得我心脏猛地一跳。

我愣愣地接过书，喉咙发紧。

崔闵茵“下次被欺负，可以来找我，当然，也可以找我身边的这位，他是学生会会长，会帮你解决。”

李西萌“……嗯。”

她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要走。

我鬼使神差地开口，

李西萌“……谢谢。”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我，眼神淡淡的。

崔闵茵“不用谢。”

崔闵茵“但你要记住，忍让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

我怔住。

崔闵茵“如果你不想一直被欺负，就得学会反抗。”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崔闵茵“没人会保护你一辈子。”

我呆呆地看着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我可以不挨打。

她说完，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又利落，像一把出鞘的剑。

我坐在原地，看着她的影子被阳光拉长，拉到很长很长。

她没有再多看我一眼。

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而我坐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刚刚被她碰过的地方。

那天之后，我开始观察她，我甚至期盼挨打，可是没人再打我，他们只会搞些不痛不痒的小把戏。

再后来，我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是恨过她的，可恨意太少，实在抵不过其他感情。

再再后来，我在财经杂志上看到了她的照片——她已经成了尹荷娱乐的理事长，眉眼少了些清冷，多了几分凌厉。

可当我真的站在她面前时，她看我的眼神，却和当年吴世勋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冷漠、厌恶，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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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西萌缓步走到梳妆台前，指尖抚过崔闵茵的梳子，上面还缠着几根长发。

李西萌“姐姐……”

她低声呢喃，将梳子贴近鼻尖。

李西萌“还记得我吗？”

接着习惯性的翻了翻衣柜里的旧衣物，又重新放回原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