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轻柔的书页翻动声，在剑拔弩张的空气里，却比任何羞辱性的言语都更加刺耳。
张昊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眼睁睁地看着林默的指尖，从容地、稳定地，将崭新的一页掀开，平整地压下。
那个动作里，没有愤怒，没有挑衅，甚至没有丝毫针对他的情绪。
有的，只是一种纯粹的、彻底的无视。
仿佛他张昊，连同他那句赌上尊严的战书，都只是空气中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轻轻一拂，便散了。
一种比愤怒更加冰冷的屈辱，如同毒蛇，瞬间噬咬上他的心脏。
他的拳头，在课桌上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盘错的树根。
林默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本《大学物理先修》。
【学霸光环（中级）】带来的世界，是全新的。
他眼前的书页，不再是单纯的白纸黑字。
他能看到纸张纤维极其细微的纹理，能分辨出油墨在不同字母上浓淡的微小差异。
一行关于麦克斯韦方程组的积分形式，在他眼中不再是冰冷的符号。
每一个符号，每一个下标，都像是一个个活过来的能量节点，自动在他脑海中展开，构建出一个无形的、流动的电磁场模型。
【逻辑推演强化】的能力，让他看到公式的瞬间，大脑便不受控制地开始了疯狂的运算与关联。
这个公式，可以推导出电磁波的存在。
它的微分形式，能更深刻地揭示电荷与磁场的本质。
如果放在广义相对论的框架下，它又该如何协变？
无数的知识碎片，从记忆的深处被调取、激活、重组，形成一张巨大而严谨的逻辑网络。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昨天推演过的一道关于洛伦兹力的习题，与眼前这个公式之间的内在联系。
这种感觉，如同站在山巅，俯瞰着过去那些困扰自己的所有崎岖小路，它们此刻都汇聚成了一条条清晰可见的登山路径。
他以前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现在成了他思维的基石。
他以前无法理解的东西，现在成了他探索的起点。
“叮铃铃——”
下课的铃声，突兀地响起，将班级里凝固的空气震得粉碎。
张昊像是被这铃声惊醒的野兽，身体猛地一颤。
他死死地瞪着林默那张专注的侧脸，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准备好的狠话，都在对方那种绝对的专注面前，显得苍白而可笑。
他猛地收回手，力道之大，让课桌都晃动了一下。
周围的同学，像是被按下了播放键，窃窃私语声瞬间弥漫开来。
“疯了吧，张昊下战书，林默理都不理？”
“你没看林默那样子，跟入定了一样，他眼里还有别人吗？”
“这已经不是学霸了，这是学神附体了吧。”
李娜的目光，也从课本上抬起，深深地看了林默一眼。
她的眼神很复杂。
有惊讶，有好奇，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战意。
张昊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扎在他的耳膜上。
他再也待不下去。
他几乎是逃一般地，转身，拨开人群，冲出了教室。
那背影，狼狈不堪，与他来时的嚣张气焰，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而林默，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他只是伸出手指，再次，翻开了新的一页。
物理的世界，广阔无垠。
张昊的挑战，对他而言，不过是登山途中，路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罢了。
他真正的对手，是眼前这无穷无尽的，关于宇宙规律的深奥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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