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阳光比许梳桐预想的还要毒辣。
"你确定要穿这个？"闺蜜林小雨捏着许梳桐衣柜里唯一一条裙子——浅蓝色的棉布连衣裙，去年生日时父亲硬塞给她的礼物——表情像是发现了外星生物。
许梳桐拍开她的手："热死了，难道穿牛仔裤？"
"可这是裙子诶！许梳桐穿裙子！"林小雨夸张地捂住胸口，"我要拍照留念，这绝对是历史性时刻。"
"闭嘴。"许梳桐往头上扣了顶棒球帽，遮住自己发烫的耳朵。她不会承认，选这条裙子是因为昨晚梦见周栖迟说她"一点也不像个女生"。
镜子里的女孩让她陌生。裙摆刚好到膝盖上方，露出白皙笔直的小腿。平日总是乱糟糟的头发今天乖乖披在肩上，甚至还抹了点林小雨硬塞给她的唇膏。
"走吧，再不出门太阳更晒。"许梳桐抓起背包，把素描本和铅笔盒塞进去。
林小雨小跑着跟上，眼睛亮晶晶的："说真的，你是不是有情况？突然开始在意形象..."
"有个屁情况。"许梳桐推开家门，热浪扑面而来，"就是太热了，懂吗？"
林小雨笑得意味深长，但识相地没再追问。
城西公园的梧桐树撑开大片阴凉。两个女孩找了张靠湖的长椅坐下，许梳桐立刻掏出素描本开始涂鸦。林小雨则忙着给各种角度自拍，时不时发出夸张的笑声。
"喂，你看那边。"林小雨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许梳桐。
"干嘛？"许梳桐头也不抬。
"是你那个学霸同桌诶。"
铅笔在纸面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许梳桐猛地抬头，顺着林小雨指的方向看去——湖对岸的篮球场边，周栖迟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短裤，正和一个高个子男生说话。没戴眼镜的他眯着眼看向远处，阳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许梳桐的心脏突然跳得有点快。她从未见过不穿校服的周栖迟，更没见过他露出这样放松的表情。那个总是绷着脸的学霸此刻看起来竟然有些...少年气。
"不去打个招呼？"林小雨坏笑着问。
"打什么招呼，他又不是..."许梳桐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周栖迟突然转头看向了这边。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整个人明显僵住了。
林小雨噗嗤一笑："他好像看见你了。"
许梳桐下意识拉了拉裙摆，突然有些后悔穿这条裙子。"别管他，我们画我们的。"
但她很快发现这个计划行不通。周栖迟和那个高个子男生正朝这边走来。随着距离缩短，许梳桐注意到周栖迟的耳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哟，这不是年级第一吗？"林小雨率先打招呼，语气里带着调侃。
周栖迟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许梳桐身上："好巧。"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许梳桐感到一阵莫名的燥热："嗯，巧。"她指了指身边的男生，"你朋友？"
"我表哥，陈远。"周栖迟简短地介绍，"刚从大学回来。"
陈远比周栖迟高出半个头，笑起来露出一颗虎牙："你们是小迟的同学？"
"同桌。"许梳桐纠正道，然后惊讶地发现周栖迟因为这个称呼微微皱了下眉。
林小雨已经热情地和陈远聊了起来。许梳桐偷瞄了一眼周栖迟，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小腿看，眼神专注得像是解一道数学题。她不自在地并拢膝盖："看什么看？"
周栖迟猛地移开视线，耳根红得更厉害了："你...平时不这么穿。"
"热啊。"许梳桐强装镇定，"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大夏天也裹得严严实实？"
周栖迟的T恤确实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连最上面的扣子都扣着。许梳桐突然很想看看他出汗的样子，这个念头让她脸颊发烫。
"要不要一起划船？"陈远突然提议，指了指湖边的脚踏船，"四个人刚好两条船。"
林小雨立刻举手赞成。许梳桐还来不及反对，就被闺蜜拉了起来。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撞进周栖迟怀里。少年身上清爽的肥皂味钻入鼻腔，她慌忙后退，却踩到自己的裙摆，幸好周栖迟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臂。
"小心。"他的手掌温热干燥，触到许梳桐皮肤的瞬间又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
许梳桐的心跳得更快了。她从未想过周栖迟的手会这么暖——明明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租船处排着长队。陈远和林小雨已经热络地聊起大学生活，许梳桐和周栖迟则沉默地站在后面，中间隔着一段微妙的距离。
"你..."周栖迟突然开口，"画漫画吗今天？"
许梳桐惊讶于他主动搭话："嗯，随便画画。"她犹豫了一下，补充道，"那个比赛...我投稿了。"
周栖迟的眼睛亮了一下："什么时候出结果？"
"下个月吧。"许梳桐低头看着自己的凉鞋，"别告诉我妈。"
"我不会。"周栖迟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队伍向前移动。许梳桐发现周栖迟今天格外安静，甚至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又迅速移开，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到底在看什么？"许梳桐终于忍不住问。
周栖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出乎意料地诚实："你穿裙子...很不一样。"
许梳桐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正想回嘴，工作人员喊他们选船了。
最终分组很自然——陈远和林小雨一条船，许梳桐和周栖迟另一条。小船狭窄的空间里，两人的膝盖几乎相碰。许梳桐刻意把裙摆往下拉了拉，突然庆幸自己今天穿了安全裤。
"你踩左边，我踩右边。"周栖迟指挥道，声音比平时紧绷。
船缓缓离开岸边。许梳桐发现周栖迟的协调性出奇地差，几次差点让船原地打转。阳光透过他的白T恤，隐约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轮廓。一滴汗珠从他的鬓角滑落，沿着下颌线滚到锁骨处。
许梳桐突然口干舌燥。她移开视线，假装对远处的鸭子感兴趣："你表哥挺健谈的。"
"嗯。"周栖迟盯着脚踏板，"他在读建筑系。"
"你以后也想学建筑吗？"
周栖迟的动作顿了一下："不知道。可能...金融吧。好找工作。"
许梳桐想起他家的经济状况，没再追问。湖心很安静，只有水波轻拍船身的声音。她偷偷从包里掏出素描本，快速勾勒下周栖迟的侧脸——阳光下的他比平时生动得多，微蹙的眉头，抿紧的嘴唇，还有汗湿的鬓角。
"你在画我？"周栖迟突然问。
许梳桐啪地合上本子："谁画你了！自恋狂。"
周栖迟嘴角微微上扬："你画我的时候，左边眉毛会比右边高一点。"
许梳桐震惊于他的观察力："你偷看我画画？"
"你就在我旁边画，很难不注意到。"周栖迟难得地多话起来，"尤其是你画我的时候。"
许梳桐的脸烧了起来："少臭美了！"她作势要把素描本扔进湖里，周栖迟慌忙伸手去拦，船身剧烈摇晃起来。
"小心！"
两人同时抓住对方保持平衡。许梳桐的手按在周栖迟胸口，隔着薄薄的T恤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周栖迟的手则扶在她腰间，热度透过布料灼烧着她的皮肤。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许梳桐先回过神来，猛地后退，差点又让船失去平衡。
"笨、笨蛋！差点翻船！"她结结巴巴地指责，心跳声大得自己都能听见。
周栖迟没说话，只是低头调整着脚踏板，但许梳桐看见他的耳尖红得几乎透明。
回程时，两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靠岸后，许梳桐几乎是跳着离开小船，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陈远和林小雨。
"你们俩脸怎么这么红？"林小雨好奇地问，"中暑了？"
"热的。"许梳桐和周栖迟异口同声地回答，然后尴尬地对视一眼。
陈远看了看表："我们该走了，小迟。阿姨让你五点前回去。"
周栖迟点点头，目光却停留在许梳桐身上："周一...见。"
许梳桐摆摆手，努力表现得满不在乎："嗯，别忘了带那本参考书。"
等周栖迟和他表哥走远，林小雨立刻凑过来："老实交代，你和年级第一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就是同学。"许梳桐把素描本塞回包里，却摸到一个陌生的硬物——周栖迟的校园卡。一定是刚才混乱中从口袋里掉出来的。
卡片上的周栖迟面无表情，活像别人欠他钱。许梳桐忍不住笑了，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中少年冷峻的眉眼。
"喂，你笑得超恶心的。"林小雨做了个鬼脸。
“嘴不要那么毒好吗？”许梳桐依旧看着校园卡上面无表情的男生。
“看啥啊？看那么仔细。”林小雨走过来就要看，许梳桐立刻将校园卡夹进素描本里，“没什么！”
“给我看看嘛。”
“回家了回家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许梳桐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想起周栖迟那句"你穿裙子很不一样"，还有他扶住自己时掌心的温度。
也许，她想着，周一还校园卡时应该再穿一次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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