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许梳桐比平时早到了十分钟。
她站在教室门口深呼吸,手里攥着周栖迟的校园卡。周末那个意外的触碰还在她皮肤上留有记忆——周栖迟扶住她腰时掌心的温度,以及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杵在这儿干嘛?"林小雨从后面拍她肩膀,"等你的学霸同桌啊?"
许梳桐差点跳起来:"胡说什么!"她快步走向座位,把校园卡塞进周栖迟的课桌,然后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周栖迟的座位空着,桌面一如既往地整洁。许梳桐盯着那个空位,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没注意过他平时几点到校。她翻开课本假装预习,眼睛却不断瞟向教室门口。
当周栖迟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走廊时,许梳桐的背脊不自觉地绷直了。他穿着整齐的校服,头发微微湿润,像是刚洗过。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干净的轮廓。
许梳桐迅速低头,假装对数学题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她能感觉到周栖迟走近,坐下,然后是书包放在桌上的轻响。一股淡淡的肥皂味飘过来,和周末时一样。
"早。"周栖迟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许梳桐的喉咙发紧:"...早。"
她不敢抬头,余光却瞥见周栖迟从课桌里摸出校园卡,停顿了一下,然后轻轻放进口袋。这个简单的动作莫名让她脸颊发热。
李老师走进教室开始讲课。许梳桐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周栖迟的存在感太强了——他记笔记时衣袖摩擦纸面的声音,翻页时手指的弧度,甚至呼吸的节奏都清晰可闻。
许梳桐稍微动了动腿,下一秒就僵住了——她的膝盖碰到了周栖迟的小腿。隔着校服裤子的布料,她能感觉到对方皮肤的凉意,像碰到了一块冰。
周栖迟猛地缩回腿,动作大到课桌都晃了一下。李老师投来疑惑的目光,他低头假装捡笔,耳尖却红得滴血。
许梳桐咬着嘴唇忍住笑。原来年级第一也会因为这种小事慌张。她故意又碰了碰他的腿,这次没缩回来。周栖迟的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黑点,但他也没移开。
两人的腿就这样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接触,像一场无声的较量。许梳桐发现周栖迟的小腿虽然凉,却在慢慢变暖。她偷偷瞄了一眼他的侧脸,发现他的睫毛在轻微颤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原来冰块脸也会紧张。这个发现让许梳桐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下课铃响时,两人同时松了口气。许梳桐终于敢转头直视周栖迟:"你腿怎么这么凉?"
周栖迟推了推眼镜:"...体质问题。"
"骗人。"许梳桐凑近一点,"你紧张的时候就会这样,上次在船上也是。"
周栖迟的耳根更红了:"我没有。"
"就有。"许梳桐得意地笑了,"年级第一的周栖迟,居然因为碰一下腿就紧张,传出去谁信啊?"
周栖迟突然转过头,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许梳桐能看清他瞳孔周围那圈浅褐色的纹路,还有鼻梁上被眼镜压出的小小红痕。
"那你呢?"他轻声问,"为什么整个早晨都绷得像根弦?"
许梳桐张口结舌。周栖迟的眼睛太近了,近到她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她猛地后仰,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哪有!"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我只是...只是周末画太多画,肩膀酸!"
周栖迟嘴角微微上扬:"嗯。"
这个简单的音节让许梳桐更加恼火。她正想反驳,林小雨从后面扑过来搂住她的脖子:"桐桐,下节体育课,走啦!"
许梳桐如获大赦,赶紧挣脱周栖迟的视线范围。跑到走廊上,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体育课是篮球。许梳桐心不在焉地运着球,目光却不断飘向教学楼——周栖迟因为"体质问题"免修体育,现在应该一个人在教室自习。
"喂,看球!"林小雨的传球直接砸在许梳桐胸口。
"你干嘛?"许梳桐揉着被砸疼的地方。
林小雨双手叉腰:"我才要问你在干嘛?一上午魂不守舍的。"她凑近压低声音,"是不是还在想你的学霸同桌?"
"谁想他了!"许梳桐拍开闺蜜的手,"我只是...在想漫画比赛的事。"
林小雨一脸不信,但没再追问。许梳桐强迫自己专注于篮球,却控制不住地去想周栖迟腿上的温度,还有他靠近时那股清爽的肥皂味。
下课铃响后,许梳桐磨蹭到最后才回教室。推开门时,她看见周栖迟正低头写着什么,神情专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发梢和肩膀上,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
许梳桐放轻脚步走近,发现他面前摊开的不是习题集,而是一本陌生的笔记本。页面上整齐地记录着日期和简短的文字:
"5月21日,晴。她今天穿了蓝色发绳,画了三张素描,数学课打了七个哈欠..."
许梳桐倒吸一口冷气:"你在写什么?"
周栖迟猛地合上笔记本,动作之大把眼镜都震歪了:"没什么。"
"我明明看到我的名字了!"许梳桐伸手去抢,"你记我打哈欠干嘛?变态吗?"
周栖迟把本子死死按在胸前:"这是...学习记录。"
"放屁!"许梳桐扑过去,整个人几乎压在周栖迟身上,"给我看!"
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许梳桐能感觉到周栖迟急促的心跳。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她能数清他的睫毛。
"你们在干什么?"李老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许梳桐弹簧一样跳开,差点带翻课桌。周栖迟的眼镜歪在一边,脸红得像煮熟的虾。
"没、没什么!"许梳桐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在...讨论题目!"
李老师狐疑地看着他们:"回座位去,上课了。"
整个下午,许梳桐都处在一种奇怪的亢奋状态。她不断回想那个笔记本的内容——周栖迟居然在记录她的一举一动?这是什么新型的变态行为吗?但内心深处,有个小小的声音在窃喜:他注意到了她的发绳,她的哈欠,她画的素描...
放学铃响时,许梳桐故意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周栖迟也磨蹭着,两人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那个笔记本..."许梳桐终于开口。
"只是习惯。"周栖迟迅速打断,"我记录所有事。"
"哦?"许梳桐挑眉,"那你记不记得我上周二穿什么颜色的袜子?"
周栖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白色,带粉色波点。左脚的那个有个小洞。"
许梳桐瞪大眼睛。她确实有那样一双袜子,也确实破了个洞。但周栖迟怎么会注意到这个?
"变态!"她抓起书包砸过去,却忍不住嘴角上扬。
周栖迟接住书包,难得地没有反驳。他低头整理被许梳桐弄乱的背带,声音很轻:"你生气的时候,右边眉毛会比左边高一点。"
许梳桐愣在原地。这是她第二次听周栖迟说起她的表情细节。她突然意识到,那个总是冷着脸的学霸,其实比任何人都更仔细地观察着她。
"喂,"她踢了踢周栖迟的鞋尖,"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空气凝固了。周栖迟的手指僵在书包带上,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睁大。许梳桐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没想到自己会直接问出来。
"我..."周栖迟刚开口,教室门突然被推开。
"小迟!"他的表哥陈远探头进来,"等你半天了,走不走啊?"
周栖迟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迅速站起来:"走。"
许梳桐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她慢慢收拾好书包,走出校门时,发现周栖迟和他表哥还站在路边等车。
陈远笑着对她挥手:"同桌同学,要不要一起走?"
许梳桐摇摇头,却忍不住多看了周栖迟一眼。他站在夕阳下,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色,轮廓柔和了许多。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又迅速分开。
"对了,"陈远突然说,"小迟,妈让你周末带女朋友回家吃饭的事..."
"我没有女朋友!"周栖迟的声音陡然提高,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许梳桐的心跳漏了一拍。女朋友?周栖迟有女朋友?但他说"没有"...是真的没有,还是不想让表哥知道?
"知道知道,"陈远坏笑着拍了拍表弟的肩,"就是那个总来家里找你的女生嘛,妈可喜欢她了..."
周栖迟的脸色变得煞白。他猛地转头看向许梳桐,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什么。
许梳桐没给他机会。她转身就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发酸。什么嘛,原来冰块脸学霸也有喜欢的人,还带回家见家长了。那周末在公园,在船上,那些若有若无的触碰和温度又算什么?我真的,讨厌死他了!
"许梳桐!"周栖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走得更快了,几乎要跑起来。才不要听他解释,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同桌,是交易对象,是...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周栖迟气喘吁吁地拦在她面前,眼镜都歪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什么了?"许梳桐甩开他的手,"你有女朋友关我什么事?"
"她不是我女朋友。"周栖迟的声音罕见地急切,"是我表姐,在国外读书,上周回来..."
许梳桐停下脚步,心跳仍然不稳:"...真的?"
"嗯。"周栖迟推了推眼镜,声音低了下去,"我没有...那种关系的人。"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许梳桐突然注意到周栖迟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还有他因为奔跑而泛红的脸颊。他看起来那么真实,那么...不像平日里那个完美的年级第一。
"哦。"许梳桐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那...明天还补习吗?"
周栖迟的肩膀明显放松了:"嗯。"
"记得带那本参考书。"
"好。"
两人陷入沉默。远处,陈远按响了自行车铃:"小迟!走啦!"
周栖迟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塞给许梳桐:"...给你。"
那是一支崭新的绘图铅笔,笔杆上印着小小的星星图案。许梳桐认得这个牌子,很贵,而且很难买。
"干嘛?"
"比赛。"周栖迟简短地说,"加油。"
说完,他转身跑向表哥,背影在夕阳中渐渐拉长。许梳桐握着那支铅笔,心跳终于慢慢平复。她想起那个神秘的笔记本,想起周栖迟记得她袜子的颜色,想起他说"我没有那种关系的人"时微红的耳根。
也许,她想着,明天可以再穿一次那条蓝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