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逢

庆功宴的香槟还在胃里翻腾，沈梦瑶已经站在了公司会议室的落地窗前。二十八层的视野将新上海的霓虹尽收眼底，那些闪烁的光点像极了三小时前演唱会上涌动的应援灯海。

"新专辑的制作人确定了。"

李姐推门而入的声音让沈梦瑶肩头一颤。经纪人身后跟着的瘦高身影逆着光，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左腕上，一抹红色若隐若现。

"袁一琦老师将全程负责你们下张专辑的制作。"

沈梦瑶的指甲陷进掌心。五年。整整一千八百二十五个日夜足够让少女的轮廓锋利成刀，袁一琦站在那里，连影子都比记忆里挺拔三分。

"合作愉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文件时没有一丝颤抖，仿佛她们真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沈梦瑶接过合同，纸张哗啦一声响。签名栏上方烫金的"YK Studio"刺痛她的眼睛——当年挤在廉价出租屋里，袁一琦曾用马克笔在墙上涂鸦过这个标志，旁边还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

"明天上午十点，A3录音棚。"袁一琦收回合同，转身时带起一阵苦橙混着雪松的风。沈梦瑶突然抓住她的小臂："那条手链..."

红绳编织的廉价饰品已经褪色，却仍紧紧缠在那截手腕上，像一道愈合不佳的伤疤。

"习惯了，懒得摘。"袁一琦抽回手臂的动作太快，纽扣在沈梦瑶掌心划出浅浅的红痕。

录音棚的冷气开得太足。沈梦瑶第三次重唱副歌时，监听耳机里突然炸开袁一琦的声音："停。"

钢琴前的转椅猛地转过来，袁一琦的眉峰蹙成沈梦瑶熟悉的弧度："我要的是破碎感，不是撒娇。这段歌词写的是遗憾，不是热恋。"

"我认为遗憾未必要哭哭啼啼。"沈梦瑶攥紧歌词本，纸张在她指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你懂什么是遗憾？"袁一琦的指尖重重砸在琴键上，不和谐的和弦在密闭空间里炸开，"站在顶峰的人怎么会懂跌下去的感觉？"

空气凝固成冰。沈梦瑶看着袁一琦左手无名指在琴键上可疑的僵硬，突然想起昨天助理的嘀咕："听说袁制作人从来不接女团单子，这次是董事长亲自去请的..."

"今天就到这里。"袁一琦摔上钢琴盖的声音惊醒了沈梦瑶的恍惚。她低头看表——下午4点23分，距离重逢不过六小时二十三分钟，她们又回到了横眉冷对的起点。

午夜12点的练习室还亮着灯。沈梦瑶光脚踩在木地板上，反复练习那段被否定的旋律。镜面墙映出她随节奏摇晃的身影，和角落里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人形阴影。

"升半个key试试。"

袁一琦的声音惊得沈梦瑶差点摔倒。那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她落在录音棚的外套。

"你怎么..."

"保安说灯还亮着。"袁一琦把外套搭在把杆上，递来一张修改过的乐谱，"你现在的音域比五年前宽了半个key，别勉强唱原调。"

沈梦瑶接过乐谱，呼吸一滞。纸张边缘密密麻麻全是小字："此处梦瑶习惯偷气"、"高音转假声更顺"、"尾音微微颤抖效果最佳"。每一个标注都精准得可怕，仿佛这五年里有人拿着显微镜观察她的每一次呼吸。

"YK..."沈梦瑶摩挲着乐谱右下角的签名，突然笑了，"你还用这个署名？"

袁一琦正在关窗的手顿了顿。夜风掀起她衬衫下摆，露出一截后腰——那里本该有个星形胎记，现在只剩一道狰狞的疤。

"习惯了，懒得改。"

沈梦瑶的手机突然震动。推送的娱乐新闻标题刺目：《星曜队长与神秘制作人疑似旧识！练习生时期不和传闻再起？》配图是今天她们在录音棚门口的对峙。

更衣室的储物柜里躺着一个信封。沈梦瑶用镊子夹出里面的照片时，胃部一阵绞痛——十六岁的她和袁一琦在练习室相拥而眠，照片边缘被人用红笔画了个巨大的叉。

"找到你了。"她轻声道，指尖抚过照片上袁一琦熟睡的侧脸。窗外，一道瘦高的影子静静伫立在走廊尽头，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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