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这个？

明初她们从小山坡那绕一圈，那小坡其实就是村后面的一块自由地，种着青菜大蒜香菜什么的，谁家要用就去挖点。明初家特别好辨认，因为是村里为数不多盖了两层楼的人家，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哭嚎声。

明初觉得有点不妙，小跑起来，冲进家门。外婆跪在地上趴在床头大哭着。明初看着床上的人，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那个皮包骨头皮下似乎没有血肉组织的人是自己小姨，瘦的仿佛不用火化去火上燎两下就可以获得一副完整的骨架。她还是没赶上，明初看着凹陷眼窝中已经合起的眼皮，感觉脑子嗡嗡的，她好像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还是二姨奶把外婆拉起来提醒她孙女回来了，外婆随手抹了脸，颤颤巍巍站起来。不过先径直走到姨夫面前，抱了抱两个小孩，小姨的孩子，深深地看了一眼两个孩子，然后抬头凝视着姨夫，“你走，带两个孩子走，再也不要回来。”外婆的眼里的泪水此时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些许血丝，但给人的感觉不是憔悴反而是一股狠厉，好像姨夫再不走她下一秒就要把人踹出去。

这个大堂安静下来了，此起彼伏的哭嚎都停下了，明初对这剑弩拔张的氛围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可是小姨最后一程怎么着应该让亲生孩子送送吧，外婆这样未免太不近人情。明初总觉得不对劲，这时候于莫凑到她耳边解释，“好像是这个男的舍不得花钱给你小姨治病，连去医院都不愿意陪同。”

明初听完眉头紧锁，愤怒但还是疑惑，那这个男的是应该滚开，那孩子为什么也要走呢？那男的牵着孩子转身，打破僵持的氛围。外婆不动就这么看着他们的身影，目送他们的离开。

大姨奶拉过明初，笑着和大家打哈哈，“老四就是这样直接的人，大家又不是第一次见，姊妹这么久不联系都忘了吗，你看看你们。”说完所有人像是反应过来，笑着应和两声便去干自己的事了。

大姨奶又转过头对着明初，“哎哟，人年纪大了记不住事，忘了跟你介绍于莫了，老早就说要告诉你这件喜事的，一直拖到现在。于莫是你七姨奶的小儿子的女朋友，也就是你小舅舅的女朋友。人家可是研究生啊，你们年轻人读书人有话题，你们聊，我去看看你外婆。”然后就急火火地往外婆那跑。

信息有些太多，明初消化一下，“舅妈？”明初抬眉神色有些古怪地看向于莫，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那个小舅舅因为家里老来得子被宠的无法无天，大专毕业，托人找关系才找到工作的，结果找了这么好看高智的女朋友吗？

于莫没有答应明初的那句舅妈，“还是叫我名字吧。”这次明初从善如流地答道：“好的，于莫。”大厅那传来了骚动，好像起了什么争执，长辈之间的事明初也不好参乎。七姨奶看到明初打了声招呼，犹豫着开口，“你妈不回来了吗？”明初摇头，七姨奶愣了愣走了，嘴里含糊地念叨着不回来也好也好，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明初听不清。

“不对劲，你们这总不会完全不避讳那些规矩吧。”于莫指着尸体，打断还在努力分辨七姨奶所说内容的明初，“她们把尸体头朝门，而且你们家的门还朝南。”

“什么？这有什么讲究吗？”明初不是很懂这些。

于莫把她拉到一边，没什么人的角落，“通常将尸体头朝里、脚朝门，形成“顺势”状态，符合人自然行走的姿势，避免“头朝门”的“逆势”不敬。若尸体头朝门，可能因“逆势”导致灵魂不安或“还魂炸尸”的风险，而脚朝门则象征灵魂顺利离开，避免滞留。”

“你还懂这些？你没入党？”明初听完的第一反应是研究生居然还搞封建迷信。于莫有些无语地看着她，“头朝南的忌讳你想不想知道。”明初迟疑地点头。

“根据阴阳学说，头为阳，脚为阴；南方属阳，北方属阴。尸体头北脚南的摆放，符合“阳气归于头”的自然规律。反之，会加重阴气。”于莫说完不由眯了眯眼睛。

明初没有说话，她不懂这些就算了，可是老一辈特别是外婆一直待在村里，见过那么多白事，不可能这些都不知道。那只能说明是故意的，可是老太太总不会想自己的女儿死后也不得安生吧。

外婆走过来拍了拍明初的肩膀，“又长高咯，现在老婆子我都高了，就是太瘦了，要多吃点。你先去收拾东西，晚饭好了叫你。你晚上就和小莫一起睡楼上你妈那房间吧，床单被套自己弄，外婆现在忙。”说着又有眼泪流出来。明初递完纸巾，就拎着行李箱上楼了。

太久没有人住，桌椅上落了一层灰。收拾之前需要大扫除一下。“你之前睡哪？”明初问于莫，和小舅舅一起吗？她没看到小舅舅，估计他没回来，那他这个女朋友为什么要来呢，两个人都没结婚，她完全没有必要为了非亲非故的人来这个不方便的村子吧。

“你小姨昨天才从医院叫救护车送回来，我之前都住医院附近的酒店。”于莫比明初回来的还早，甚至还照顾了小姨一段时间。明初更奇怪了，要是说于莫是恋爱脑，那她粘着小舅舅倒也说得过去。但她却对这个“男朋友”不怎么上心，反而对“男朋友”的七大姑八大姨尽心尽力呢。

“你到底为什么来，你懂风水，你想要什么。”明初放下手里的行李箱，站直在于莫面前拦住她的去路，明初这才发现自己比于莫高出两三公分，把于莫挡的严严实实的，明初的底气又足了点，反正现在是在她家，人都在楼下，她能把自己怎么样，“你的目的是什么还是说是谁？”明初再次沉声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