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办公室的灯光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刺眼，林若曦盯着屏幕上第二封匿名邮件的发送时间——23:17。咖啡杯边缘的口红印已经干涸，杯底沉淀着未溶解的糖粒。她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数据模型第三部分的权重分配有问题。"邮件里这句话像根针，精准扎在她最不确定的环节上。光标在屏幕上闪烁，映出她微微收缩的瞳孔。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服务器机柜的指示灯突然疯狂闪烁。林若曦抓起手机拨通内线："老张，帮我查个IP。"电话那头传来敲击键盘的声响，混着含糊不清的嘟囔："大半夜的...等等，这地址怎么看着眼熟？"

雨水开始拍打玻璃窗，她盯着微信发来的定位截图，指节抵在唇边咬出泛白的痕迹。导航显示四十七分钟车程，足够她反复回忆顾承宇今天在会议室欲言又止的表情。

车库感应灯随着引擎声亮起，林若曦的指甲无意识刮着真皮套的接缝处。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轨迹，每次摆动都像在切割她紧绷的神经。仪表盘蓝光映着她抿成直线的嘴唇，时速表指针不断向右偏移。

别墅门禁摄像头闪过红光，她降下车窗，雨水立刻斜打进领口。保安亭里探出半个身子："林小姐？顾总交代过您随时可以..."她踩下油门的动作比回答来得更快。

环形车道尽头，顾承宇的身影立在门廊灯光下。他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像是刚从某个会议脱身。林若曦甩上车门的声响惊飞了树丛里的夜鸟。

"解释一下。"手机屏幕在雨中泛着冷光，IP地址查询页面被雨水打得模糊。顾承宇伸手要接，她突然撤回动作，屏幕光照亮他无名指上那道浅疤——大二那年帮她修自行车时留下的。

书房飘来若有若无的檀木香，林若曦的湿发贴在颈侧，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整面墙的档案柜突然攫住她的视线，按年份编码的标签在雷光中一闪而过。

"2018年第三季度行业分析？"她抽出一本硬皮报告，纸张翻动带起细小的尘埃，"那时候我们还没分手。"顾承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领带夹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斑。

书架最底层有个带锁的抽屉。林若曦蹲下时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但已经晚了——老式黄铜锁在她指间应声弹开。牛皮纸袋里滑落出一叠照片，全是她参加行业论坛时的侧影，最早那张还别着母校的校徽。

"监控摄像头拍不出这种角度。"她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照片边缘被捏出褶皱，"你派人跟踪我？"雨水顺着裤管滴在波斯地毯上，晕开一个个深色圆点。

顾承宇抓住她手腕时，袖扣刮到了表带。"只是确保安全。"他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腕内侧的脉搏点，"去年你公寓遭窃后..."

"所以入侵我电脑也是保护？"林若曦甩开他的手，照片雪花般散落，"修改我的方案参数？在所有人面前让我像个需要指导的实习生？"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盖住了顾承宇的回应。

电梯下行按钮亮着幽幽红光。林若曦盯着金属门映出的扭曲倒影，看着自己肩上披着不知何时被塞进来的西装外套。十九层，十八层，数字跳动的间隙里，她听见楼上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负一层车库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发动车子时，后视镜里映出电梯口突然亮起的顶灯，照出顾承宇赤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身影。雨刷器再次启动，后视里的光点越来越小，最终被雨幕完全吞没。

仪表盘显示01:27，油量表发出低电量警报。林若曦降下车窗，让雨水打湿发烫的脸颊。导航屏幕突然弹出新邮件提醒，发送时间显示00:58——正是她在书房质问顾承宇的时刻。

"关于数据模型的补充说明..."她猛打方向盘拐进应急车道，轮胎在积水路面擦出刺耳声响。邮件末尾附着的压缩包正在解压，进度条缓慢爬行时，手机震动着滑落到油门踏板旁。

苏瑶的短信在锁屏界面亮起："刚看到新闻，顾氏集团收购了新锐传媒30%股份..."仪表盘蓝光映着林若曦突然僵直的背脊，雨滴在未关严的车窗缝里汇成细流，顺着真皮座椅的缝隙渗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