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宴后的第七天，春寒突然卷土重来。林晚在厨房熬着周延爱喝的雪梨汤，搪瓷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蒸汽模糊了玻璃窗。手机突然在台面上疯狂震动，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像把钝刀：「你爸胸口疼得满地打滚，救护车还有三分钟到！」
急诊室的白炽灯白得发慌，林晚数着走廊尽头第7个消防栓，第15次给周延发消息时，指尖在屏幕上冻得发木。父亲被推进手术室的瞬间，她看见他苍白的手背上还贴着给孙子买糖时蹭的金粉贴纸——那是上周在家族宴上，二姨家的小孙子塞给外公的。
「周延，我爸在做手术，你能来吗？」消息显示已读，却像石沉大海。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冻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直到凌晨三点，电梯门「叮」地打开，周延的脚步声混着高跟鞋响传来。他西装领口沾着几瓣白色茉莉，正是苏晴常用的香水味，手腕上的婚戒不知何时换成了苏晴送的钛钢手链。
「路上堵车。」他蹲下来想抱她，林晚却闻到他身上混着医院走廊的冷意和不属于她的香气。手机屏幕在他口袋里亮了又灭，她瞥见锁屏界面是苏晴新画的自拍照，备注栏写着「晴晴」，而她的备注还停留在三年前的「小晚」，连个亲昵的后缀都没有。
「延哥给我泡的安神茶真好喝。」电梯里传来苏晴的语音，像根冰锥扎进正在滴血的伤口。林晚盯着他手机对话框里的「多喝热水」，突然想起自己住院时，他只会说「让护工阿姨多照顾你」。手术灯在这时「叮」地转为绿色，医生摘下口罩说「再晚半小时就危险了」，周延的手机却又震动起来，是苏晴发来的猫咪视频。
「周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块冻硬的铁皮，「我们离婚吧。」
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顿住，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小晚你别闹，伯父这不没事了吗？」语气里带着惯有的不耐，就像她在家族宴上没吃完那盘糖醋排骨时，他说「别耍小孩子脾气」。可这次不同，林晚看着他西装口袋里露出的画稿边角——那是苏晴新画展的设计图，突然觉得这场婚姻早就像父亲手术时差点停跳的心脏，全靠她一人硬撑着做心肺复苏。
走廊的长椅上，周延的手机还在不断弹出苏晴的消息，叮咚声像催命符。林晚摸出包里的药盒，甲状腺抑制剂的铝箔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突然想起领证那天他说「我会护你一生周全」，可现在她的周全，是深夜独自守在手术室外，是父亲生死攸关时他忙着安抚另一个女人的情绪。
「离婚吧。」她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轻得像片落在雪地上的羽毛，却在寂静的走廊里砸出深深的印子。周延想开口，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护士推着父亲出来，老人虚弱地朝她笑，眼角的皱纹里还卡着没擦干净的金粉。那一刻林晚突然明白，有些失望不是攒够了才离开，而是突然看清，自己在这场婚姻里连个急诊通道都没有，永远排在苏晴的「画展筹备」「失眠安慰」之后。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周延发来的转账消息，附言「给伯父的营养费」。她盯着那串数字，突然觉得讽刺——原来他的关心永远能用钱来量化，就像他总说「我赚钱就是给你花的」，却忘了她想要的，不过是手术室外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句「别怕，有我在」。
春夜的风从消防通道灌进来，吹得林晚浑身发冷。她望着周延低头回复苏晴消息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熟悉的人比手术灯还要陌生。原来有些背叛不用身体出轨，是把本该给妻子的偏爱，一点一点喂给了另一个人，就像慢性毒药，喝的时候没觉出苦，等发作时早已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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