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总是黄沙携着北风吹在人的脸上 羌笛声盖过厮杀的喊声 少年叼着一节野草 躺在黄沙上 在余晖中起誓
“我要成为最赫赫有名的将军”
“阿洵 你怎么还不跑 先生已经把你逃课的事告诉你阿兄了”
如果不是小土堆下忽然冒出的玩伴 长大后的季洵阳想当时的自己一定帅炸了
“啊?”比少年刚刚壮志昂扬的声音更大的是他现在的悲愤的长啸
人人皆知 陌城季家 有一对父母双亡的孤儿 相依为命
兄长眼睛不好 活不长久 弟弟调皮捣蛋 但兄弟二人的感情格外好 以至陌城总回荡着季家鸡飞狗跳的欢乐
“季洵阳 你又在书堂捣乱了!”
周樾手中的鸡毛掸子一下一下的 极有节奏的拍在掌心 十五岁的少年却有着种父亲般的威严
“滚过来”
“你回去和你阿兄还两句嘴,你阿兄说不过你就不打你了 我爹爹就这样”
脑中浮现 玩伴的身影和话术 心里虽然很犯怵 但是他选择铤而走险
“哎 你一身布衣青衫 抄着鸡毛掸子舞的舞舞生辉 哪里看得出是有病的样子!”
“好小子 别让我抓住 ”
好汉不吃眼前亏 季洵阳转头就跑
“要上你去上啊!我是要当大将军的人 才不要跟着穷酸儒生满口仁义道德一辈子!”
“季家那俩小子咋又打起来了…”
“还不是小弟调皮捣蛋 老惹哥哥生气 唉 哥哥身体也不好 就剩他俩了 也不知道哥哥能照看弟弟几年”
“说啥呢 我哥就比我大两岁 我用他照看?你也不看他揍我的时候多用劲儿 他肯定活得比我久”
季洵阳翻过墙头 冲着附近的李婶王婶说道
“害 这孩子”两人对视无奈的笑笑
他昂着高傲的头颅 仿佛打了胜仗的将军又像是只胜利的猫
可惜命运的后脖颈却被一双熟悉的手紧紧抓住
“小兔崽子 可让我逮到你了吧 滚回去抄书去”
“啊啊啊 不算啊 搞偷袭!”
最终这场闹剧让季洵阳被周樾拎着耳朵带回去结束
陌城的天空上总有一层淡淡的红色 那是将士拼杀的血雾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风沙吹在脸上
季洵阳盯着周樾的脸看了许久 他没能从病态的苍白的脸色中找出一丝象征他身体健康的红晕
他忽然觉得这样快活的日子过不了 就很想哭 吸吸鼻子
他想他阿兄那么好的人 怎么会活不长呢?定是天妒英才!
在边塞长大的人大多典型的中原长相 就算有美人胚子也被风沙磨得粗粝不堪 陌城人大多是蜡黄粗糙的皮肤中透着一丝高原红
可他兄弟二人不同 兄长的脸上总是病态的白
而他 总听阿兄说 他长得过于像母亲
忽然 他闪过一丝荒诞的想法
“我和哥哥一个长得像爹爹一个长得像阿母 那岂不是夫妻相”
他一时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荒诞 不过 如果他兄弟二人能一辈子就他两人活在一起 那也是顶好的
“阿兄 你多活两年 看我荣华富贵好不好”
“叽里咕噜说啥呢 别以为现在说两句好话就不用抄书”
“……”
其实周樾听到了弟弟维护他的话 可他本身就是个命短的人啊 何必呢 人总要学会离别 他这样的人啊 注定孤独终老 怎么配这么好的弟弟呢
在这样的日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
边塞撑不住了……
黄昏的天 带着一层淡红色的雾 那是烈士的血 边塞一个自古不知道埋了多少人的尸骨地
新历四年 胡人肆虐 侵占大俞城池 于大俞颜面于不顾 为永绝后患 皇上有意北伐
“陌城季家二子 长子周樾 年十九 次子季洵阳年十七 念季家仅剩你兄弟二人 选一人应朝廷号召 入伍为兵 望恪守军令 为国捐躯 ”
“阿兄 让我去吧 你那眼睛这两年越来越不行了”
回应他的却是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