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北域雪梨酒,最是润肺生津。"芈茵捧着琉璃盏,指尖的丹蔻映得酒水愈发清亮。她望着铜镜里精心描绘的远山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妹妹可要多饮几盏?"
芈姝倚在湘妃榻上,鎏金护甲轻轻叩着白玉枕。窗外蝉鸣聒噪,却掩不住她眼底的冷笑:"姐姐费心了。"她接过酒盏,琥珀色的酒液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只是明日祭祀大典..."
"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芈茵按住她欲放下酒杯的手,"少司命庇佑楚国,自然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这酒啊,最能舒缓筋骨..."
夜深人静时,芈姝的寝殿传来压抑的呻吟。女师举着烛火冲进来,正撞见芈姝蜷在榻上,额间豆大的汗珠浸湿了锦帕:"公主这是怎么了?"
"许是贪凉着了风寒。"芈姝艰难地撑起身子,目光扫过角落里面色骤变的芈茵,"明日领舞...我怕是撑不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女师急得直搓手,"临时换人..."
"月儿舞姿精湛。"芈姝突然抓住女师的手腕,声音微弱却坚定,"让她替我领舞。"
"不可!"芈茵拍案而起,珠翠晃动间碰翻了案上的香炉,"祭祀大典何等庄重,怎能临时换..."
"姐姐难道有更好的人选?"芈姝咳嗽着打断她,眼尾泛红,"还是说...姐姐想取而代之?"
祭天台的编钟撞出清越声响时,怀王的目光扫过阶下众人。威后正暗中打量秦王——玄色锦袍绣着暗金云纹,剑眉星目间自有一派王者气度,倒真不似传闻中那般暴戾。
"听闻黄歇公子乃楚国第一才子。"南后摇着团扇,笑意盈盈地望向场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威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黄歇峨冠博带,朗朗诵读声穿透云霄。少年身姿挺拔如松,连鬓边飘落的花瓣都衬得他愈发清雅。她微微颔首,心中暗赞芈茵眼光独到。
鼓乐声起,芈月身着月白舞衣旋上高台。水袖翻飞间,银铃叮咚作响,宛如月下谪仙。场下传来此起彼伏的赞叹,唯有威后的脸色愈发阴沉——本该是芈姝的风头,竟被这贱丫头抢了去!
"威后莫要动怒。"南后凑近,檀香混着耳语飘进耳中,"听说这领舞之位,还是姝公主举荐的呢..."
祭祀礼成,黄歇跪叩阶前:"臣别无所求,只求大王赐婚,允臣迎娶芈月姑娘。"
秦王抚掌大笑:"好一对璧人!本王愿做这月下老人!"
怀王刚要开口,威后突然拍案:"放肆!婚姻大事岂容儿戏?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何体统!"她睨着黄歇,"你既父母双亡,便该找黄族族长商议!"
暮色四合时,芈姝跪在威后寝殿外。"母亲!月儿也是无奈之举!"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若不是我病倒..."
"住口!"威后摔了茶盏,瓷片飞溅在芈姝脚边,"你身为嫡公主,竟将领舞之位拱手让人!"她忽而冷笑,"莫不是想借你妹妹的手,在秦王面前出风头?"
"母亲!"芈姝猛地抬头,额间磕出红痕,"月儿对秦王从无..."
"够了!"威后甩袖转身,"从今日起,你给我好好反省!"
三日后,黄歇跟着黄族族长踏入椒房殿时,掌心沁出薄汗。威后端坐在凤榻上,鎏金护甲划过扶手发出刺耳声响:"黄公子一心求娶,倒是让本宫为难了。"
黄歇叩首在地:"臣愿听从威后吩咐。"
"起来吧。"威后忽而笑了,眼角的细纹里藏着深意,"金华台收拾妥当了,公子且先住下。这婚事..."她拖长尾音,"本宫自会做主。"
待黄歇退下,威后望着窗外的冷月,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凤纹护甲,她想起祭祀大典上芈月飞扬的水袖,想起秦王眼中的赞赏。
"来人。"她突然唤道,"盯着芈月,莫要让她再生事端。"殿外夜色如墨,唯有檐角铜铃在风中轻轻摇晃,似在诉说着永不停歇的宫闱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