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微暖的银针在承泽的襁褓边缘游走时,风泽临正用竹筷给孩子夹起块桃花酥。
“说了多少次,”她头也不抬,针尖在金蛊纹上打了个结,“承泽满百日才能尝甜头。”
“就尝一口,”男人举着酥饼在孩子眼前晃,“本王当年在兵营,可是靠甜饼哄住了暗卫头子。”
襁褓里的承泽突然伸手,小短指勾住风泽临的袖口,眉间金蛊印记明灭如流萤。温微暖看着这幕,突然想起在青鸾殿看见的前世画卷——三百年前的前朝太子,也曾这样用甜饼逗弄襁褓中的孩子。
“暗卫今早回报,”风泽临搁下酥饼,声音陡然沉了三分,“万蛊门余孽在城南竹林挖了条密道,直通承泽院的地基。”
“密道?”温微暖银针“叮”地扎进指尖,“他们倒还记得,本宫在侯府库房发现的‘穿云竹’,能避金蛊探知。”
男人点头,指尖划过她腕间银镯:“地道里埋着西域‘噬心砂’,专克皇族血脉的金蛊印记。”
温微暖突然笑出声,从袖中摸出个琉璃瓶,瓶中装着承泽百日时蜕下的金蛊鳞粉:“巧了,本宫新制的‘逆鳞蛊’,偏要拿这种砂子当引。”
承泽突然啼哭,小拳头乱挥,眉间印记大亮。温微暖赶紧抱起孩子,发现他襁褓里不知何时爬进了片竹叶——正是密道里的穿云竹。
“小机灵,”她刮了刮孩子的鼻尖,金蛊突然振翅,在半空排出“地下”二字,“承泽是在告诉本宫,密道的位置?”
风泽临望着孩子眉间明灭的印记,突然想起青鸾殿壁画上的预言:“金蛊降世,必携双生花,一花护苍生,一花守真心。”他突然握住温微暖的手,声音低哑:“本王总怕,承泽的聪慧会让他过早卷入纷争。”
“纷争?”温微暖挑眉,指尖划过孩子柔软的掌心,“本宫会教他,金蛊不是纷争的利器,是护心的茧。就像——”她望着他眼中的自己,“九爷的披风,从来只替本宫挡住风雨。”
正说话间,暖阁外传来暗卫的轻咳声。风泽临刚要起身,被温微暖拽住袖口:“带着承泽一起去,让他瞧瞧本宫如何整治密道。”
城南竹林的月光被竹叶割成碎片,温微暖抱着承泽站在密道入口,看着风泽临用长剑挑开伪装的枯枝。地道里传来窸窣声,是穿云竹在震动——有人在地道深处布置蛊阵。
“承泽,盯着穿云竹,”她低声哄着孩子,“告诉娘亲,蛊阵的眼在哪里。”
襁褓里的孩子突然伸手,小短指指向地道左壁第三块青砖。温微暖袖中银针飞出,砖缝里顿时爬出数十只带毒的“穿云蚁”,却在靠近承泽时突然调头,咬向地道深处的万蛊门余孽。
“逆鳞蛊生效了,”她勾唇一笑,“中蛊者会被自己养的虫子反噬,滋味如何?”
地道深处传来惨叫,风泽临长剑出鞘,带回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面具上刻着与承泽眉间相同的金蛊纹。温微暖盯着男子腕间的三纹银镯,突然冷笑:“万蛊门的左使,竟亲自来挖地道?”
“圣女大人,”男子跪地磕头,面具下的声音发颤,“门主说,只要您交出金蛊钥匙,便放了侯府满门——”
“侯府?”温微暖截断他的话,指尖划过承泽眉间的印记,“侯府的人早与你们沆瀣一气,还用得着威胁?”
男子突然喷出黑血,怀里掉出块染血的绢布,上面画着侯府嫡姐温微凝抱着承泽的场景,旁边写着“圣女归位,金蛊易主”。
风泽临接过绢布,目光落在温微凝腕间的三纹银镯:“看来,他们想借侯府的血脉,强行让金蛊认主。”
温微暖望着承泽在襁褓里安稳的睡颜,突然想起前世温微凝往她胭脂里掺蛇毒的场景。她指尖摩挲着袖中银针,声音冷得像冰:“既然侯府想当棋子,本宫便让他们尝尝,被棋子反噬的滋味。”
申时初刻,温微暖坐在承泽院的廊下,看着风泽临教孩子辨认情花与毒草。承泽的小短手在药草间乱抓,突然攥住株带刺的情花,眉间金蛊印记大亮,竟让情花在冬日绽放。
“承泽喜欢情花,”她笑着替孩子摘去刺尖,“就像本宫喜欢九爷,明知带刺,却偏要攥在掌心。”
风泽临望着她眉间的朱砂痣与孩子眉间的金蛊印记交相辉映,突然开口:“本王让人查了,三百年前圣女与前朝太子合葬的衣冠冢,就在青鸾殿后的松林里。”
“合葬?”温微暖怔住,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娘亲说,要带承泽去给外祖外祖母上柱香,原来他们早已同穴。”
男人点头,指尖划过她腕间银镯:“明日带承泽去松林吧,让他见见三百年前的真心。”
深夜,承泽院的檐角挂着情花灯笼,金蛊在灯笼下振翅,排出“归家”二字。温微暖抱着孩子站在窗前,看着风泽临在庭院里布置金蛊结界,突然觉得,这世间最温暖的“归家”,从来不是回到某个地方,而是看着心爱之人在眼前,看着孩子在怀中,看着金蛊的印记化作岁月里的点点星光。
“九爷,”她突然开口,“你说三百年前的我们,是否也像现在这样,守着孩子,等着天亮?”
风泽临转身,月光为他镀上金边:“或许吧,但本王知道,今生的每一个天亮,都比前世的星光更暖。”
这一夜,青鸾殿后的松林里,新立的墓碑上刻着“前朝太子风泽临之妻温微暖之墓”,碑前摆着承泽百日时穿的襁褓,襁褓边缘的金蛊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温微暖望着墓碑,突然轻笑出声——原来,真心不分前世今生,只要彼此相握,便是最好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