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青鸾王府演武场。
“父王母后又耍赖!”七岁的念初晃着木剑冲来,腕间护心铃撞出清脆声响,“祖母说母妃当年在侯府,连二姐姐的胭脂都敢换泻药!还把侯爷的账本藏在狗窝,吓得管家满院子找!”
温微暖正给承煜系护腕,指尖一顿:“小丫头倒会翻旧账。你爹爹那时啊,盯着我袖口金蛊纹发呆,茶凉了都不知。有次我故意把墨汁抹在他文书上,他还当是什么新奇的批注。”
风泽临擦拭长剑的动作微顿,蟠龙佩在腰间轻晃:“夫人莫忘了,是谁在乱葬岗发着高烧,还攥着我的手说‘糖罐在暗格’?醒来第一句话就是‘九王爷,你头发乱了,像个战败的将军’。”
五岁的承煜立刻扒住父亲胳膊:“糖罐!现在还有栗子糕吗?我昨天看见厨房的李嬷嬷偷偷藏了新的糖霜!”
念初戳了戳弟弟额头:“笨!那是七年前的事!母妃刚从井底爬出来,浑身是血呢!祖母说,当时爹爹发了疯似的翻遍整个侯府,连茅房都找了!”
温微暖望着女儿发间迷你金冠,忆起地宫玉枕:“你爹爹非要在玉枕刻‘生同衾’,说离心脏近些。我只好补上‘长相守’。结果刻完他又嫌字不够飘逸,非要我再刻朵情花在旁边。”
风泽临突然凑近,气息温热:“夫人可记得启动金冠时?你说‘这一世换我护你’,那时我便知,劫数再险也甘之如饴。当金蛊光冲破摄魂阵,你站在光芒里的模样,比三百年前壁画上的圣女还要夺目。”
承煜指着父亲眉间朱砂痣:“和我一样!祖母说是金蛊认主!那我以后也能像爹爹一样,用金蛊光保护母妃和姐姐吗?”
“不错,”温微暖摸着儿子发间红点,“就像你姐姐掌心的‘暖’字胎纹,与金冠裂痕分毫不差。等你再长大些,爹爹便教你金蛊御剑术,不过可不许像他当年那样,为了救我把王府的珍藏宝剑都弄断了。”
念初突然跳上石墩,模仿道:“‘风泽临,信我就把心口交出来!’母妃当年刺爹爹那招,是不是快过闪电?我听说,爹爹明明可以躲开,却故意让银针擦着心口而过!”
风泽临握住女儿木剑,无奈笑道:“小没良心的,你母妃的银针擦着我旧疤过,只为逼出摄魂虫。那时她手抖得厉害,可眼神比刀刃还坚定,嘴里还念叨着‘九王爷,你若敢死,我就把你烤成栗子糕’。”
承煜趴在石桌,好奇追问:“后来呢?金冠真的发光了?是不是像天上的太阳一样亮?我还想听母妃在侯府扮傻,把二小姐气哭的故事!”
温微暖望向远处雪青马,马鞍刻着“泽”“暖”二字:“后来,你爹爹为我戴上金冠,金蛊绕出‘泽暖’二字,连地宫壁画都活了。还记得吗?当时九皇叔的摄魂幡都被震碎,碎片落在地上,竟拼成了‘情’字。”
念初拽着父亲衣袖摇晃:“合葬墓壁画里,是不是画着你们牵手?像我和弟弟这样?我听祖母说,壁画上的圣女还抱着一只会发光的小兔子,是不是母妃你偷偷画上去的?”
风泽临蹲下替她理正金冠:“画中圣女与太子掌心,刻着和你们护心铃相同的纹路。无论天涯海角,都能循着光找到彼此。不过那只兔子……是你母妃非要加上去的,说这样才显得太子不那么严肃。”
承煜突然指着温微暖腕间银镯:“会发光!和地牢里的一样!我上次在花园玩,银镯还突然发烫,是不是金蛊在说话?”
“这是双生契的印证,”温微暖看着银镯与蟠龙佩共鸣,“你父王说得对,真心是兜兜转转也要握紧的手。就像当年在侯府地牢,你爹爹用簪子替我撬开镣铐,结果簪子断了,他还差点把自己手划伤。”
念初掏出块焦黑糕点:“爹爹新烤的!母妃快尝,比侯府厨房的还焦!我闻着味道,还以为是马厩着火了!”
咬下的瞬间,温微暖恍惚回到七年前雪夜。那时风泽临浑身浴血,却从怀中掏出温热的栗子糕,帕子上还沾着她的血渍。“那时我就知道,”她望着丈夫紧张的神色轻笑,“这人烤糕手艺差,护人的心却比金蛊还炽热。记得有次刺客来袭,他用身体挡住箭矢,还不忘叮嘱我‘闭眼,别弄脏了新绣的帕子’。”
风泽临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胸口:“夫人可记得离开地宫时?你说‘去马场放马,像七年前那样’。其实那时我就在想,若能与你这般岁岁年年,江山社稷又算得了什么。”
“怎会不记得?”她望着演武场边的梅林,“如今的马场,比乱葬岗亮堂千倍——只因有你,有孩子,有不灭的光。记得有次你教念初骑马,她非要给马取名‘小栗子’,说是要纪念你烤焦的糕点。”
承煜打着哈欠歪进母亲怀里:“从前比糖罐还甜吗?我也要听母妃把二小姐推进池塘的故事!”
温微暖替他掖好斗篷:“从前是破劫数、续真心的路,如今是牵着小手走向永远的开始。你爹爹啊,以前总板着脸,自从有了你们,笑纹都多了好几道。”
念初突然指向天空,金蛊光排成“泽暖”二字:“快看!金蛊在写咱们的故事!上次它们还拼成了糖葫芦的形状,是不是在馋我们?”
风泽临揽过妻儿,护心铃与金蛊振翅声交织。温微暖望着丈夫鬓角碎发,忽觉所谓结局从不是终点——而是带着前世印记,将每个朝夕过成最动人的续章。
“九爷,”她轻笑,“明日教孩子们‘金蛊追月’?就像你当年在侯府宴会上,替我挡下毒酒的剑招。不过这次,可别再像上次教念初时,把剑穗缠成了一团乱麻。”
男人低头吻她发间金冠:“好。但栗子糕……”他瞥向焦黑糕点,“还是劳烦夫人亲自动手。上次我尝试改良配方,结果把厨房的烟囱都熏黑了,差点被管家念叨半个月。”
笑声惊飞栖鸟,阳光穿过梅林,在四人交叠的影子上投下双生纹。这一路的劫数与真心,终化作掌心的暖。正如她刻在石壁的“泽”,他藏在暗格的糖,还有孩子腕间的护心铃,在时光里酿成最绵长的相守。
演武场角落,老夫人掀开马车帘子,匣中躺着三百年前圣女的日记残页。页脚新添小字:“劫烬处,真心生,双生契里见长生。”旁边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是承煜前几天偷偷画的一家四口。
念初举着木剑跑去:“祖母快来看!父王母后又说悄悄话!昨天我还看见爹爹偷偷给母妃簪花,结果插得歪歪扭扭,像只炸毛的鸡!”
老夫人替孩子们戴上迷你护心铃,铃身“泽”“暖”二字,与远处风泽临替温微暖别正金冠的身影,在阳光下融成永恒的画。铃音清脆,惊起一阵金蛊,它们在空中盘旋,渐渐勾勒出一颗心的形状。
雪青马长嘶踏碎金蛊光,温微暖望着追逐的家人,终于懂得——世间最动人的劫数,是在尽头遇见愿与你共赴时光、同守真心的人。那些藏在糖罐里的甜,刻在佩玉上的字,还有每句“我护你”的誓言,终将穿越轮回,在岁月里开出永不凋零的花。
而他们的故事,正如护心铃的清响,绵长悠远,永不停息。无论是侯府的阴谋,地宫的危机,还是三百年的轮回,都成了这场双生之约里,最珍贵的序章。此后岁岁年年,春看梅林花开,冬赏马场落雪,有彼此相伴,便是人间至美。偶尔忆起往昔,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都成了茶余饭后,说与孩子听的浪漫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