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春雨淅淅沥沥地落着。
仪欣听着玄凌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这红墙绿瓦的紫禁城,竟也成了能遮风挡雨的暖巢。
她悄悄攥紧他的袖口,想把这刻的温暖都藏进针线里,待来日绣成锦缎,便是岁月也磨不坏的好光景。
玄凌低头,看见她蜷在自己怀里像只小兽,唇角不由得扬起。
案头的烛花突然爆响,他伸手替她挡住飞溅的火星,却在触到她小腹时,忽然生出些惶恐——这小小的生命,竟将他与这深宫里的人儿系得更紧了。
玄凌“睡吧。”
他轻语,将她轻轻放在榻上。
玄凌“朕守着你。”
仪欣闭眼前,看见他坐在床边替自己赶蚊子,明黄的袖口垂在她身侧,像一道永不褪色的光。
她忽然想起民间的童谣,说月宫里的玉兔会守护有情人,此刻却觉得,眼前人比那玉兔还要可靠些。
春雨敲窗,储秀宫的烛火一直亮到天明。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仪欣的眉梢时,玄凌仍握着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翡翠指环——那是他不久前送她的,刻着“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而她不知道的是,昨夜他在她熟睡时,对着窗外的明月发了愿:愿她一生顺遂,愿这孩子平安降世,愿这紫禁城的风,永远吹不到她的鬓边。
——
景仁宫的铜漏滴答作响,宜修拨弄着护甲,翡翠指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镜中映出案头未动的参汤,碗沿凝着薄油,像极了皇帝看她时那层疏淡的笑意。
殿外传来宫女低语:"皇上又去了咸福宫......"话音未落,便被掌嘴声打断。
剪秋:“娘娘何苦跟自己置气。"
剪秋捧着狐裘走近,看见宜修指尖捏碎了护甲上的东珠。
剪秋:“皇上登基才三年,新人得宠也是常事......"
乌拉那拉宜修"常事?"
宜修忽然冷笑,碎片扎进掌心却不觉得疼。
乌拉那拉宜修“当年姐姐得宠时,你可曾见皇上连续三月不召见任何人?"
但宜修也没有办法,毕竟连太后她都找了也无济于事。
那天——
慈宁宫的檀香混着药味,太后拨弄佛珠的手顿了顿。
太后:“皇帝膝下子嗣单薄,富察氏有孕是好事。"
宜修跪在蒲团上,膝盖硌着青砖,听出太后话里的敷衍。
她想起今早给太后请安时,老祖宗摸着她的手说"皇后要学贤良",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在桌沿,发出清越的响。
太后“哀家的十四在西北吃紧,皇帝若此时对后宫生疑......"
宜修猛地抬头,看见太后鬓角新添的白发,忽然想起选秀那日,姑母扶着她的手说“哀家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殿外的玉兰花落在金砖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晒干的陈皮。
乌拉那拉宜修“妾身明白,只是......"
翊坤宫的铜锁锈迹斑斑,华妃盯着窗外的枯梅,忽然将茶盏砸向墙壁。
青瓷碎裂声中,颂芝跪在碎片里捡拾残片,指尖被划出血痕。
颂芝:“娘娘消消气,等年大人班师回朝......"
年世兰“回朝?"
华妃扯下金钗掷在地上,珍珠流苏散了一地。
年世兰“兄长的手再长又如何能伸到紫禁城中?"
她望着空荡荡的妆奁,那里曾摆满皇帝送的赤金步摇、南海明珠,如今只剩半盒过期的胭脂。
想起昨夜听见的传闻,富察仪欣的胎像稳如泰山,御膳房可谓是事事以ta为主,指甲不自觉掐进掌心。
年世兰“颂芝,你说......当年纯元皇后的孩子,是不是也这么招人眼?"
颂芝身子猛地一抖,碎片划破掌心却不敢出声。她记得年侧福晋刚有孕,王爷十分高兴,可孩子终究没保住。
此刻主子眼底的狠戾,竟比翊坤宫冬日的冰窖还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