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仪欣10

景仁宫的烛火又换了两根，宜修对着《女戒》出神，书页上的字迹洇成墨团。

剪秋端来燕窝粥，碗底沉着几颗金丝枣，是皇帝从前最爱吃的。

她忽然想起新婚之夜，他掀起盖头时说"愿与卿共掌乾坤"，如今却连共同用膳都成了奢望。

剪秋:“娘娘，该歇了。"

剪秋的声音里带着心疼。宜修摇头，摸出袖中的玉佩——那是太后给的护身符，刻着"多子多福"。她忽然轻笑，将玉佩扔进炭盆，看金丝在火中蜷曲成灰。

乌拉那拉宜修“多子？倒不如说，是要本宫做这后宫的活菩萨。"

慈宁宫的夜风中，太后望着景仁宫方向，佛珠越拨越快。她想起宜修那日离去时的背影，单薄得像片枯叶，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太后:“去给储秀宫送些东阿阿胶，就说哀家盼着皇孙平安。"宫女领命而去，她摸着十四阿哥幼时的平安锁。

太后:“帝王家的情分......从来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翊坤宫的月光爬上雕花床，华妃抱着皇帝送的狐裘蜷缩成一团。

颂芝替她盖上被子，听见她在梦里喊"四郎"，声音里带着少女的娇憨，竟与一年前刚封妃时一模一样。窗外的梅枝被风吹得叩响窗棂，像极了皇帝从前敲她宫门的节奏，却再没等来那声"爱妃开门"。

更深露重时，景仁宫的灯终于熄灭。

宜修躺在空荡荡的龙床上，指尖抚过身边冰凉的锦被，忽然想起富察仪欣隆起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她求而不得的希望。

她对着帐顶的并蒂莲纹样轻笑，黑暗中，护甲划过锦缎的声音格外刺耳，像极了后宫里无数道隐秘的伤口，永远不会愈合，却还要在日光下笑得繁花似锦。

这一夜，紫禁城的月光格外清冷。储秀宫里富察仪欣被皇帝抱在怀里，而景仁宫、慈宁宫、翊坤宫的人，都在各自的深渊里，数着铜漏声，等待天明。

——

铜漏刚过未时三刻，储秀宫的暖阁里飘着桂花栗子糕的甜香。富察仪欣捧着青瓷碗，看玄凌用银匙搅着莲子羹，忽然觉得下腹一阵坠胀，像有只小手在轻轻扯着子宫。

碗沿碰到唇角时，她忽然愣住——裙底传来些微湿润，竟比晨起时的露水还要温热。

富察仪欣“皇上......"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青瓷碗在掌心晃出涟漪。

玄凌抬头，看见她脸色瞬间发白，指尖还沾着栗蓉，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了。

他猛地起身，袖口扫翻了案上的蜜饯匣子

玄凌“苏培盛！传太医！快！"

殿外的太监们顿时跑动起来，廊下的铜铃被撞得叮当作响。

仪欣被扶到床上时，看见玄凌在殿中来回踱步，明黄的龙袍下摆扫过地砖，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她想叫他过来，却被宫缩扯得说不出话，只能攥紧床单上的并蒂莲纹样，指甲几乎掐进绣线里。

桑儿“娘娘莫怕，稳婆已到！"

桑儿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慌乱，替她褪去鞋袜时，看见床单上的血渍，指尖不由得发抖。

玄凌猛地转身，却被苏培盛拦住

苏培盛:“皇上，产房血腥，您还是......"

玄凌“让开！"

他一把推开老太监，看见仪欣额间的冷汗，忽然想起她三个月前偷跑御花园险些摔倒，自己抱着她骂“胡闹"，却在她哭着说“怕孩子没了"时，心疼得连话都说不出。

太医院院首捧着医箱冲进殿时，正看见玄凌握着仪欣的手，用帕子替她擦汗。皇帝的龙袍半褪在臂弯，露出中衣上的暗纹，竟与仪欣的寝衣是同色鸳鸯戏水。

太医:“皇上，需得回避......"

院首话音未落，便被玄凌瞪得后退半步。

玄凌“朕就在这里，有任何差池，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