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仪欣卸去月子里的素色襦裙,换了件湖蓝云锦长衫,踩着鎏金花盆底进了长春宫。
华妃今日竟比往日早到半盏茶,正斜倚在明黄软枕上拨弄护甲,翡翠流苏随着指尖晃动轻响。
殿内炭火烧得暖融,铜炉里沉水香袅袅。仪欣福身时,袖口露出腕间新戴的红玛瑙镯子——是皇帝前日赏的。
华妃目光在那抹嫣红上顿了顿,护甲突然掐进掌心。
年世兰“妹妹气色不错。"
声音里带着冰碴子,倒像是从殿外那株老梅枝上折下来的。
半月前华妃与皇后联袂闯乾清宫的事,早被宫人嚼烂了舌根。
听说那日皇帝掷了茶盏,琥珀盏碎在皇后脚边时,华妃鬓边的珍珠坠子都在发颤。
此刻仪欣瞧着华妃指尖缠着的金线绷带上还渗着胭脂膏,忽然想起自己生产那日,皇帝守在产房外,掌心也磨出了这样的红痕。
富察仪欣“谢姐姐挂怀。"
仪欣垂眸替华妃添茶,青瓷盖碗扣下时发出轻响
富察仪欣“姐姐今日用的可是玫瑰乳霜?这香味...倒让妹妹想起前儿皇上说,最厌后宫熏香过浓。"
华妃指尖的护甲"咔嗒"折断半寸。窗外北风卷着残雪扑在窗纸上,她忽然笑出声,眼尾丹蔻挑得极高
年世兰“妹妹倒是贴心,不过本宫这张脸...可比不得妹妹会哄人。"
话音未落,殿内传来通传,说皇后娘娘来了。
仪欣望着华妃骤然冷下来的面色,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她记得清楚,一个月前这两人去乾清宫时,都穿了皇帝亲赐的织金翟衣。如今翟衣上的金线还在,只是这景仁宫里的炭火再旺,也暖不了二个人的心事了。
皇后扶着鎏金步摇跨进殿时,织金翟衣扫过满地银炭,竟惊起几星火星。
她面上含着笑,眼角细纹却被珠翠映得分明。
乌拉那拉宜修“元妃妹妹这月子坐得安稳,本宫可算盼到你出月子了。"
话音未落,身后宫女已捧上红漆匣子,珊瑚串成的“多子多福"锁在匣中泛着温润光泽。
仪欣忙起身福礼,湖蓝裙摆扫过华妃脚边时,瞥见对方护甲正狠狠碾着帕子上的并蒂莲纹。
皇后指尖抚过她腕间红玛瑙,笑意更深。
乌拉那拉宜修“到底是皇上心尖上的,这镯子成色...本宫宫里竟找不出第二对。"
殿内沉香突然浓得发苦,仪欣闻着那气味,忽想起生产那日皇后送来的燕窝粥,碗底沉着半片金丝皇菊——与华妃今日护甲上缀的那朵,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富察仪欣“全仗娘娘庇佑。"
仪欣接过金锁时,指腹触到匣底暗纹,竟与皇帝书房的机关盒纹路分毫不差。
华妃忽然轻咳一声,护甲敲着桌沿。
年世兰“娘娘这贺礼太过厚重,倒显得妹妹封妃是天大的喜事——殊不知这后宫的喜事啊,总伴着旁人的..."
话未说完便被皇后截断。
乌拉那拉宜修“华妃妹妹这话说的,仪妃封妃是皇上旨意,难不成你要驳了圣心?"
年世兰“妾身不敢,毕竟这元妃可是皇上的心尖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