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白2

晨光刺破薄雾，苏瑶在药碾声中迎来又一个问诊的清晨。昨夜那场意外的相遇像枚种子，在她心底悄悄生根。当她第三次将目光投向萧若风留下的玉佩时，父亲突然出现在身后。

“萧家公子？”父亲摩挲着药柜上的铜锁，檀木柜面映出他紧锁的眉，“听说他是北离皇室宗亲，正卷入储君之争。阿瑶，行医之人莫要涉足朝堂。”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五个侍卫抬着担架冲进来，担架上的少年浑身浴血，胸口插着半截断箭。“苏姑娘！萧公子遇刺，唯有您能救他！”为首的侍卫掀开帘布，苏瑶瞳孔骤缩——躺在血泊中的，正是昨夜邀她同行的萧若风。

银针在指尖翻飞，苏瑶迅速封住他周身大穴。染血的锦袍下，伤口深可见骨，箭簇上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是淬了鹤顶红的毒箭！”她咬开袖口撕下布条，将碾碎的七叶一枝花敷在伤口，“快去取三年生的紫花地丁，再煎一副甘草绿豆汤！”

日头西斜时，萧若风终于转醒。他望着守在床边的苏瑶，苍白的唇边勾起一抹笑：“我就知道，只有你能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他挣扎着要起身，却牵动伤口咳出血沫，“苏姑娘，我此番遇刺绝非偶然，幕后之人想断了陛下的右臂。”

苏瑶为他换好药，指尖的力道不自觉加重：“所以你邀我做私人医师，是早有算计？”

“起初是。”萧若风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但当你在火场中不顾安危救药炉，当你为陌生孩童彻夜施针，我才明白，医者仁心是比任何灵药都珍贵的东西。”他从枕下取出一卷泛黄的医典，正是苏家失传的《灵枢医典》下半册，“这是我在暗卫手中截获的，送还给姑娘。”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苏瑶看着医典扉页母亲的字迹，忽然想起昨夜的誓言。她展开一方素帕，将银针仔细包裹：“萧公子，我可以随你入宫，但你要答应我，今后每救一人，便在医馆捐建一间义诊堂。”

萧若风笑着点头，却在此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已变成青黑色。苏瑶脸色骤变——鹤顶红的余毒竟顺着血脉侵入心脉！她抓起药箱，目光坚定：“备马！我们即刻入宫，唯有太医院的千年雪参，或许能解此毒。”

马蹄声踏碎满地积水，载着两人消失在雨幕中。

——

宫墙朱红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苏瑶抱着药箱跌跌撞撞冲进太医院。值班太医们见萧若风青紫的面色，竟齐刷刷后退半步：“这……这是鹤顶红入骨之症，纵使千年雪参……”

“少废话！”苏瑶夺过药匣，指尖捏碎雪参时，指甲缝里都渗进了参须的汁液。她将药汁强行灌入萧若风口中，又取过银针在烛火上炙烤：“取九节菖蒲、血竭、灵芝孢子粉，快！”

正忙乱间，珠帘突然被人粗暴掀开。玄色蟒袍扫过门槛，头戴冕旒的男子沉声道：“谁准你私自动用太医院圣药？”苏瑶回头，正对上一双与萧若风七分相似却冷若寒霜的眼眸——北离陛下太安帝。

“陛下恕罪！”萧若风的贴身侍卫单膝跪地，“九殿下危在旦夕，唯有苏姑娘能……”话未说完，一柄匕首擦着他耳畔钉入梁柱，寒光凛冽。

苏瑶却置若罔闻，银针精准刺入萧若风百会穴：“陛下若想保住右臂，就立刻让所有人退下！”她腕间玉镯在烛光下轻颤，“鹤顶红遇热则化，此刻必须以金针导毒，稍有差池……”

萧明渊袖中龙纹微动，终究挥手屏退众人。苏瑶这才长舒口气，将最后一味药粉撒入药碗。当萧若风吐出黑血的瞬间，窗外惊雷劈开云层，照亮他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

“好个胆大妄为的医女。”太安帝俯身拾起苏瑶遗落的《灵枢医典》，扉页的字迹让他瞳孔微缩，“这医典……你与二十年前悬壶济世的苏念慈是何关系？”

苏瑶正要回答，萧若风突然抓住兄长的袍角：“父皇，刺客背后……”一阵剧烈咳嗽打断话语。太安帝神色凝重，将医典郑重还回：“苏姑娘，从今日起你便是太医院首席供奉。若能查明真相，朕允你在北离各州建百座义诊堂。”

三日后，萧若风在苏瑶的药榻前展开密信，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原来青王勾结南疆巫医，用蛊虫控制朝堂重臣。苏姑娘，这‘以毒攻毒’之计，还需你助我一臂之力。”

苏瑶将煎好的汤药推过去，药香混着窗外玉兰的气息：“萧公子可别忘了承诺。”她望着对方喝下汤药，忽然发现他耳后不知何时多了道新疤——那形状，竟与那日她在刺客袖中发现的暗纹如出一辙。

夜色渐深，苏瑶握着母亲留下的医典走向藏书阁。月光穿过窗棂，在泛黄的纸页上投下斑驳阴影，而暗处，两道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