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委员的效率很高,下午就把薄薄两页剧本塞给了祝景和陈默。正如她所保证的,两个“科学家助手”的角色台词加起来不到十句,大多是“是,教授”、“数据正常”、“正在进行校准”之类的短语,剩下的任务就是穿着白大褂,在主角身后操作一些看起来很高端的假仪器,或者在主角发表惊人演说时露出“震惊”、“恍然大悟”的表情。
第一次午休排练就在教室里进行。导演(由文艺委员兼任)给他们简单讲了走位和情绪要求。
陈默显然很有表现欲,虽然台词少,但他努力揣摩如何用推眼镜和挑眉来表达“助手”的智慧与惊讶。祝景则显得有些僵硬,让他面无表情地做实验可以,但要做出夸张的表情实在有些为难。
意识里,祝渊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点评: “喂,陈默那小子表情太浮夸了吧?像见了鬼。” “左边一点,对,挡住那个道具开关,穿帮了。” “你就不能笑一下吗?又不是让你上刑场……算了算了,你还是保持面瘫吧,比较符合人设。”
祝景按照导演的要求,努力模仿着“认真操作”和“微微惊讶”的样子,虽然效果可能不尽如人意,但态度很认真。
排练间隙,陈默凑过来,小声说:“没想到还挺好玩的,对吧景哥?” 祝景点了点头,看着周围同学为了几句台词、一个动作认真地讨论磨合,确实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两次午休排练很快过去。班会课当天,教室被简单布置了一下,挂上了幕布。同学们叽叽喳喳地涌入教室,充满了期待的气氛。祝景甚至看到江烁和沈然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后门,江烁还兴奋地朝他挥了挥手。
演出过程比想象中顺利。祝景和陈默完美完成了“人形背景板”的任务,虽然祝景的表情依旧算不上“生动”,但他那种认真的“学术气质”反而阴差阳错地贴合了角色。陈默的几个夸张表情则惹得台下阵阵轻笑。
演出结束后,文艺委员特别跑来感谢他们:“太谢谢你们了!效果特别好!” 江烁也挤过来,用力拍着陈默的肩膀:“默仔可以啊!表情很到位!祝景也很帅,像个真科学家!” 连沈然也对着他们微微颔首,似乎表示认可。
一种小小的、成功的喜悦感在祝景心中弥漫开来。这与他解出难题、获得高分的感觉不同,是一种参与其中、与众人共同完成一件事的满足感。
意识里,祝渊似乎也挺满意:“还行吧,不愧是我们。下次要是能演个反派什么的,估计更有意思。”
话剧的小插曲像一颗糖,短暂地甜了一下忙碌的学习生活。但该来的终究会来。
爷爷寿宴的日子越来越近。母亲又发来两次短信确认时间,语气一次比一次冷淡。
祝景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下去。他的话变得更少,经常看着窗外发呆,周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连齐曜他们都察觉到了,不敢再像平时那样闹他。
“景哥……你没事吧?”午休时,陈默担忧地问。 祝景摇了摇头,没说话。
意识里,祝渊的情绪则更加暴躁易怒。 “烦死了!一想到要见到那一家子虚伪的嘴脸我就恶心!” “那小白莲肯定又要作妖!这次不知道想什么招呢!” “要不干脆装病?对,就说发烧了,去不了!” “……算了,那老头子……对你还好。”
最后一句,祝渊说得有点别扭。他知道祝景对爷爷还有一丝微弱的感情羁绊。
祝景沉默地听着祝渊在意识里的咆哮和纠结,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笔。他知道躲不过去。
寿宴前一天晚上,祝景从衣柜深处拿出那套为了钢琴比赛而买、却没机会穿上的正装。衣服崭新,带着衣柜里放的香片的气味。
他对着浴室镜子慢慢打领带,动作有些生疏。镜子里的人影面容精致,眼神却沉寂得像一潭深水。
意识里,祝渊安静了下来,半晌,才冷冷地抛出一句:“穿人模狗样点,别输了阵势。他们不配让你难受。” 祝景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嗯”了一声。
他知道,明天将是一场硬仗。他不再奢求亲情,但至少,他要守住自己仅剩的尊严。
夜很深了。宿舍里早已响起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祝景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等待着黎明的到来,等待着那场无法躲避的“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