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的热气渐渐散去,桌上的食材也被消灭得七七八八。坦诚之后的氛围变得更加松弛和自然。江烁彻底放开了,几乎是挂在沈然身上叽叽喳喳地说着以后的“宏伟计划”,比如要一起去哪里旅游,以后要养只狗还是猫。
沈然虽然依旧话不多,但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柔和,偶尔还会因为江烁过于离谱的设想而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带着极淡的弧度。
陈默则和祝景讨论起了一道难题,时不时推一下眼镜,陷入沉思。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纷纷扬扬,将窗外的世界染成一片静谧的纯白。屋内灯火温暖,火锅的余温尚未散尽,朋友的笑语低喃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宁静而美好的冬夜画卷。
时间悄然流逝。眼看夜色渐深,雪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陈默看了看时间,首先站起身:“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再晚我妈该打电话催了。” 祝景也跟着起身:“我也该回酒店了。”
江烁脸上立刻露出不舍:“啊?这就走啊?雪这么大,要不……”他话没说完,就被沈然轻轻拉了一下。
沈然开口道:“雪大路滑,注意安全。”他看向祝景和陈默,语气是朋友间的平常关心。
“嗯,知道。”祝景和陈默点头。
四人走到门口。江烁扒着门框,还在念叨:“下次再来玩啊!我们还可以看电影打游戏!”
沈然从玄关的衣架上拿下祝景和陈默的外套递给他们。
穿上外套,围好围巾,两人准备离开。
“走了。”祝景对沈然和江烁道别。 “拜拜!路上小心!”江烁用力挥手。
门在身后关上,将屋内的温暖和喧闹暂时隔绝。楼道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风雪的低啸。
祝景和陈默并肩走下楼梯,谁都没有先说话。直到走出单元门,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没想到……”陈默忽然开口,呵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风雪中,“他们居然真的……”他似乎还在消化刚才的信息,语气里带着感慨,却没有丝毫负面的情绪。
“嗯。”祝景应了一声,将脸往围巾里埋了埋,“挺好的。”
“是啊,”陈默笑了笑,“挺配的。”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祝景,“不过景哥,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祝景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雪花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之前……偶然看到过一次……”
陈默恍然大悟:“哦……怪不得。”他没有追问细节,只是感慨道,“他们能这么坦诚,真好。”语气里有一丝羡慕。
两人走到小区门口,需要分开了。 “那我往这边走了。”陈默指了指地铁站的方向。 “嗯,路上小心。”祝景点头。
看着陈默的身影消失在风雪和夜色中,祝景才转身,朝着酒店的方向慢慢走去。
雪夜的路很安静,街上的行人和车辆稀少。路灯的光晕在飞舞的雪花中显得朦胧而温柔。
他独自走在雪地里,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思绪却有些飘远。
沈然和江烁并肩的身影、紧握的双手、坦诚的目光、还有屋内温暖的灯光和笑声……像电影画面般一帧帧在脑海中回放。
那种亲密无间、被朋友理解和祝福的关系,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意识里,祝渊也异常安静。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不再是刚才祝福的温和,恢复了些许平时的调调,却少了几分尖锐,多了点难以形容的……怅然?
“喂……”
“嗯?”
“你说……像他们那样……一起走在阳光下……是什么感觉?”
祝景的脚步慢了下来。
雪花无声地落在他的肩头、发梢。
他也……不知道。
那似乎是一个离他非常非常遥远的世界。他的“陪伴”,注定存在于阴影之下,存在于无人知晓的意识深处。是诅咒,也是唯一的救赎。
他抬起头,望着前方被白雪覆盖的、仿佛没有尽头的街道,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气。
“不知道。”
他轻声回答,像是在对祝渊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但心底某个角落,却因为今晚的见证,悄然裂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漏进了一丝微弱却执拗的光。
他加快脚步,朝着酒店那片孤零零的、却属于他自己的光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