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的大学城，比往常要安静许多。本地学生大多回家了，连空气里都飘着一种团圆的疏离感。
祝景婉拒了陈默回家过节的邀请，也谢绝了沈然和江烁一起去音乐节的提议。他习惯了这种节日里的独处，甚至有些享受这份安静。
他在学校超市买了一小盒最普通的月饼，豆沙馅的。回到租住的单间公寓时，天已经黑了。一轮圆月清泠泠地挂在城市的天幕上，隔着窗户，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他打开盒子，拿出一枚月饼，掰成两半。豆沙馅料细腻，泛着油光。
“啧，真甜。”祝渊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惯有的挑剔，但没什么恶意。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存在变得如此自然，像呼吸，像心跳。
祝景没理他，默默咬了一口。确实甜得有些发腻。
“喂，”祝渊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跃跃欲试，“就这么干坐着？多没劲。”
“不然呢？”
“出去走走。看看月亮，总比对着这四面墙强。”
这个提议不算坏。祝景放下月饼，穿上外套，走出了公寓楼。
大学校园在节日里空旷得有些陌生。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与天上清冷的月光交织。他沿着栽满梧桐的小道慢慢走着，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意识里，祝渊难得地安静着，似乎在和他一起感受这份静谧。他们之间早已不需要时刻用语言填满，这种无声的陪伴本身就已足够。
走到湖边，视野豁然开朗。圆月完整地倒映在湖心，随着微波轻轻晃动，像一块沉入水底的、会发光的玉石。
祝景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看着那轮水中的月亮。
“像不像那天在海边？”祝渊忽然说。
祝景愣了一下。那个黄昏，咸涩的海风，冰蓝色的海水，还有祝渊比海水更温暖的手掌。
“不像。”祝景说。那时是诀别与新生，此刻是平静与安宁。
祝渊低低地笑了一声，没反驳。
过了一会儿，祝景感觉身边的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一个半透明的、熟悉的身影在他旁边坐下。祝渊显形了，在月光下，他的轮廓比平时要清晰一些，那双泛着幽紫光泽的瞳孔，此刻也盛着一点月亮的清辉。
他没有看祝景，而是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侧脸线条在月光下少了几分平日的桀骜，显得有些柔和。
“以前，”祝渊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片月光，“我最讨厌这种团圆的节日。”
祝景沉默着，他知道“以前”指的是什么。那些被隔绝在欢声笑语之外，独自蜷缩在意识角落里的日日夜夜。
“现在呢？”祝景轻声问。
祝渊转过头，看向他。月光下，他嘴角勾起一个算不上温柔，却无比真实的弧度。
“现在？”他哼笑一声，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嚣张，“只要我们在，那就是团圆，管它什么节。”
这话说得依旧蛮横，却像一股暖流，悄无声息地驱散了祝景周身从外面带回来的那点凉意。
他不再看月亮，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看着我，宝贝儿。”
祝景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愣愣的看着那双发着紫光的眼睛。祝渊挑眉轻笑一声，抬起手捧住了他的脸。头缓缓靠近……唇瓣贴着唇瓣，带着一丝月光般的清冷。
祝景明显僵住了，随后缓缓闭上眼睛。祝渊看着自己爱人这副可爱的小模样，渐渐加深了这个吻。四周十分安静。安静的只有水渍声和逐渐急促呼吸。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四人小群的消息。祝景红着脸推开了他，查看起了消息。
“啧，这发的还真不是时候。”
祝景安抚道：“别急，这个夜还很长。”
祝渊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连被人打扰不爽的心情都好多了。
江烁发来一张音乐节现场人山人海的照片，背景音嘈杂，附言：「兄弟们！中秋快乐！嗨起来！」
紧接着是一张他和沈然的合影，两人都戴着发光的猫耳头饰，沈然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眼神是放松的。江烁笑得见牙不见眼。
陈默也冒泡了，发了一张家里丰盛的家宴照片：「[图片] 中秋快乐！被我爸妈塞得快走不动路了。」
沈然言简意赅：「快乐。」
祝景看着屏幕上跳跃的信息，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他拿起手机，对着湖中的月影拍了一张，发了出去。
「中秋快乐。」
几乎在他消息发出的瞬间，祝渊在他意识里，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清晰地说：
“快乐。”
月光洒满人间，也平等地照亮了每一个孤独或不孤独的灵魂。
对于祝景和祝渊而言，团圆从来不需要特定的日子，也不需要遥远的月亮来见证。
他们的世界从一开始就是圆的，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就再未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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