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章 惊

次年惊蛰，苏婉收到一封来自敦煌研究院的邀约。信中提到，在修复莫高窟壁画时，发现某窟的乐舞图与她的演奏风格竟有奇妙共鸣，希望她能为古乐复原项目谱曲。苏婉第一时间拨通林悦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画笔摩挲画布的沙沙声：“我也收到了，研究院想让我做色彩复原方案。”两人默契地笑出声，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并肩作战的时光。

抵达敦煌那日，漫天黄沙中，林悦背着画架，苏婉抱着琴谱，在千年洞窟前驻足。洞窟内斑驳的壁画上，飞天的飘带与乐伎的箜篌在光影中若隐若现。林悦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矿物颜料的肌理，突然惊呼：“婉婉，你看这反弹琵琶的仕女，衣袂上的金线纹路像不像《月光奏鸣曲》的节奏？”苏婉若有所思，指尖在洞壁上轻轻敲击，古老的回声与现代的韵律奇妙交融。

创作过程中，她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古乐谱残缺不全，壁画色彩氧化严重，而当地的风沙总在深夜呼啸，掀翻她们临时搭建的工作室。某个月圆之夜，苏婉坐在洞窟外的沙地上，用自制的埙吹奏起未完成的旋律。林悦突然抓起画笔，在速写本上疯狂涂抹，月光下，她的画纸上渐渐浮现出敦煌星空下的音乐会场景——飞天从壁画中跃出，缠绕着发光的琴弦，沙漠化作流动的音符。

“有了！”苏婉灵感迸发，连夜将埙曲与钢琴即兴融合，创作出《丝路回响》。林悦则带领团队，用古法调制石青、石绿，在洞窟穹顶绘制出沉浸式的音乐主题壁画。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窟顶的天窗，洒在新完成的壁画上，苏婉的琴声与光影中的飞天舞姿完美契合，在场的考古学家和工匠们无不热泪盈眶。

项目结束时，敦煌研究院特意为她们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展览。展览入口处，是林悦创作的动态壁画装置：观众走过，壁画中的乐伎便会随着苏婉的音乐起舞。而在展厅中央，苏婉的全息投影正在演奏《丝路回响》，她的指尖掠过之处，虚拟的敦煌乐器随之奏响。展览最后一个房间，摆满了她们支教过的山区孩子们寄来的画作，其中一幅稚嫩的水彩画里，苏婉和林悦化作敦煌飞天，在彩虹桥上弹奏着星星做成的乐器。

展览闭幕后，顾沉舟带着团队赶到敦煌，将这次的艺术创作开发成AR游览项目。游客戴上设备，就能跟随虚拟飞天穿越千年，在壁画世界里聆听苏婉的音乐，还能亲手“绘制”属于自己的敦煌壁画。“这是艺术的时空对话。”顾沉舟在发布会上说，身后的大屏幕上，实时播放着全球用户创作的数万幅数字敦煌作品。

某个暴雨倾盆的夜晚，苏婉在伦敦的录音棚突然接到林悦的越洋电话。电话那头，林悦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抖：“婉婉，我在巴黎跳蚤市场淘到一本19世纪的音乐画册，里面的插画和你的《月光奏鸣曲》改编版简直绝配！”两人当即决定，将画册复刻与音乐专辑捆绑发行。三个月后，这张名为《时光二重奏》的跨界作品，登上了全球艺术与音乐双榜单。

她们的公益艺术基金也在不断壮大。在贵州山区，一座以“弦笔星河”命名的艺术学校拔地而起，学校的钢琴键镶嵌在彩色玻璃地板下，学生们走过时，脚下便会亮起林悦设计的星座图案。苏婉每年都会亲自去学校授课，而林悦则带着孩子们在教学楼外墙绘制巨幅壁画。有个曾经内向的女孩，在壁画完成那天，用粉笔在钢琴键地板上写下：“原来音乐和画画一样，能让星星住在心里。”

多年后的同学会上，当年的音乐系与美术系教室已改建成艺术展厅，墙上循环播放着苏婉和林悦合作的作品。当《丝路回响》的旋律响起，林悦突然指着展厅角落：“看，那片银杏叶还在！”玻璃展柜里，苏婉珍藏的银杏叶书签被做成了标本，叶脉间的金粉五线谱在灯光下依然璀璨，旁边的留言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参观者的留言：“原来艺术最动人的模样，是有人与你共赴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