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烧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杨涛先将元宵先后滑入锅中，木勺在沸水里轻轻搅动，看着圆滚滚的元宵在热气中起起浮浮。厨房渐渐弥漫起面粉与馅料的香气，他突然希望时间能慢些走，这样平凡又温暖的时刻，能再多停留一会儿。
“小心烫。”端着热气腾腾的碗走到客厅时，杨涛特意放缓脚步。瓷碗里，元宵雪白软糯，水饺肚儿鼓鼓，飘着翠绿的葱花和金黄的蛋皮。林瑶接过碗的瞬间，指尖相触的温度，比碗中升腾的热气更灼人。
杨涛放下东西后又返回厨房拿筷子和勺子！“瑶瑶，你要醋吗？”厨房里传来杨涛的声音！“要！”林瑶大声的回复杨涛！
林瑶用汤匙轻轻戳破一颗元宵，黑芝麻馅如熔岩般缓缓流出，混着蒸腾的热气在碗面画出深色纹路。她舀起一小勺送入口中，软糯的口感与香甜的内馅在舌尖化开，暖意顺着喉咙直抵胃里。余光瞥见杨涛坐在对面，正专注地吹着水饺，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她突然觉得这碗元宵比以往吃过的任何一次都要香甜。
“烫不烫？”杨涛抬头，目光正好撞上她的视线，耳尖瞬间染上薄红。他将自己碗里先吹凉的两只水饺夹进林瑶碗里，“先吃这个垫垫肚子。”瓷勺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客厅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月光透过云层洒在窗台上，为这场暴雨画上句点。林瑶望着碗里渐渐冷却的汤汁，突然开口：“今天谢谢你，还有……”话未说完，杨涛已经放下碗筷，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直视她的眼睛。
“林瑶，其实我一直想说……”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碗沿，“每次看到你，我的心就乱得不行。今天在雨里，我真的很怕你出事。”客厅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两人心上。
林瑶的脸颊瞬间滚烫，手里的汤匙差点掉进碗里。她低着头，不敢看杨涛的眼睛，却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我……我也是。”她小声嗫嚅着，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窗外的雨声掩盖。
杨涛突然起身，绕过茶几在她身边坐下。他的动作很轻，却带起一阵熟悉的雪松气息。“那我以后，也能这样照顾你吗？”他的手缓缓覆上她放在膝头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不是朋友，是……”
“ 是哥哥！涛涛，我们还小，先不急！”杨涛的手悬在林瑶手背上方，还未完全落下便僵住。月光从云层缝隙漏进来，在他骤然睁大的瞳孔里碎成星子。林瑶垂着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们还小，不着急......"尾音消散在微凉的空气里，像被雨打湿的蒲公英，轻飘飘地落进他骤然翻涌的心湖。
"哥、哥哥也可以照顾……。"她慌忙补充，脸颊涨得通红。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咬着嘴唇不敢看他的表情。厨房里还飘着水饺的香气，混着窗外潮湿的泥土味，将这份青涩的悸动发酵得愈发浓稠。
杨涛缓缓收回手，喉结剧烈滚动。他突然想起初中时她总喊自己"涛涛"，后来熟络了才敢揪着他校服喊"呆子"。此刻"哥哥"两个字像块浸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地压在心头，酸涩与释然竟同时漫上眼眶。
"好。"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伸手揉乱她刚吹干的头发，"以后哥罩着你。"这个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指尖触到发丝的瞬间，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想要将她揉进怀里的冲动。
林瑶见杨涛强装洒脱的模样，眼眶瞬间泛起水雾，声音发颤着解释：“我不是不喜欢你，涛涛。”她攥紧衣角的手指微微发白，垂落的发丝遮住泛红的眼尾，“我们从小认识，从抢橡皮的同桌到冒雨接送的人……”喉咙像被浸了水的棉花堵住，“我见过你闯祸被罚站的模样，见过你考砸后抹眼泪的样子，太害怕太快跨出这一步，会让我们连现在这样的相处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目光撞上杨涛眼底破碎的光：“你知道吗？比起恋人短暂的热烈，我更怕以后争吵时，你会后悔曾说过的喜欢。”指尖轻轻擦过他手背，又像被烫到般缩回，“等我们再长大些，等你看过更大的世界后，还能坚定地说喜欢我……”声音渐渐低下去，“那时候，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牵住你的手。”
杨涛望着她湿润的眼眸，突然读懂了那些欲言又止的忐忑。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她眼下凝成细碎的银河，映得睫毛上的水珠晶莹剔透。他喉间发紧，终于明白这份小心翼翼里，藏着比喜欢更绵长的珍视。
"傻瓜。"他伸手替她拂开黏在脸颊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我从记事起看到你就知道这辈子栽定了。"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泛红的眼角，"十多年了，见过你所有狼狈和闪光的模样，怎么会后悔？"
林瑶的泪水终于决堤，滚烫的泪珠砸在他手背上。杨涛将她轻轻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听着她断断续续的抽噎："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他收紧手臂，声音低沉而坚定，"等你愿意迈出这一步，我随时都在。"窗外的风掠过树梢，将这句话揉碎在月光里。此刻的克制与等待，都成了青春里最温柔的承诺，在岁月的长河里，静静生长成永恒的模样。
林瑶埋在杨涛怀里，感受着他胸口传来的温热与沉稳的心跳，渐渐止住了抽泣。杨涛的手掌一下又一下顺着她的长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与茉莉交织的气息，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绵长的呼吸。
“其实我一直都在偷偷等。”林瑶闷声说道，声音带着鼻音，“等我们都更成熟，等未来的路更清晰。我怕太快开始，反而会弄丢现在这样的我们。”她抬起头，泛红的眼睛里还蓄着亮晶晶的水光，“你不会怪我吧？”
杨涛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怎么会？只要最后是你，多等几年又算什么。”他的目光扫过茶几上早已凉透的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说起来，咱们的元宵和水饺还没吃完，我去热一热？”
林瑶也跟着站起来，“我和你一起。”两人并肩走进厨房，暖黄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杨涛打开燃气灶，蓝色的火苗窜起，林瑶则踮脚从橱柜里拿出新的碗碟，时不时偷瞄一眼身旁认真搅动汤水的少年。
“以后每年元宵节，我都煮给你吃。”杨涛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林瑶手里的碗轻轻晃了晃，脸颊再次泛起红晕。窗外，雨后的月光愈发清亮，将这份年少的约定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当重新盛满热气腾腾的碗碟端上茶几，两人相对而坐。林瑶咬开一颗元宵，黑芝麻馅的香甜在口中散开，抬眼看见杨涛正盯着她笑。“看什么？”她佯装嗔怪。
“看我未来的女朋友。”杨涛眨眨眼，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芝麻馅，“先预定着，跑不掉了。”林瑶耳尖发烫，低头猛吃元宵，却藏不住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夜色渐深，客厅里飘着食物的香气，偶尔响起两人轻轻的笑声。这场暴雨带来的不仅是狼狈，更让两颗年轻的心，在等待与理解中，靠得更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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