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的邀约

首尔江南区的练习室终年恒温24度，空调外机的嗡鸣混着韩语歌词，在镜面墙间反复回荡。林瑶对着落地镜调整走位，余光瞥见程潇被编舞老师单独留下抠动作，汗水顺着发梢滴在镶满水钻的演出服上。这是她们出道第三年的第17次回归排练，练习室墙上的倒计时牌显示距离打歌舞台还有37小时，而新歌《Shining Star》的预告播放量刚过百万。

组合出道初期的辉煌恍如隔世。2017年的首尔歌谣大赏红毯上，九人踩着十厘米高跟并肩走过，林瑶的珍珠耳坠在闪光灯下折射出细碎光芒，孟美岐黑色长卷发被夜风掀起时，热搜词条瞬间登顶。但随着韩流市场饱和，主打曲《Dream High》在Melon音源榜始终徘徊在50名开外，打歌服越换越华丽，粉丝见面会的场馆却从蚕室体育馆缩水到地下livehouse。

凌晨三点的宿舍走廊，吴宣仪裹着羽绒服蹲在饮水机前烧水。林瑶抱着湿透的舞鞋路过，看见她手机屏幕亮着国内综艺邀约的截图，"限韩令"三个字在对话框里格外刺眼。"上周回国，连机场接机粉丝都不到二十个。"吴宣仪的声音混着水沸声，"公司说再冲不出成绩，可能要......"话音未落，隔壁传来金泫静压抑的咳嗽声，两人才惊觉隔墙有耳。

商业活动的差距逐渐撕开裂缝。林瑶接到中国高奢品牌代言时，组合官博评论区涌入大量"唯粉"要求资源平分；程潇录制国内综艺的路透照登上微博热搜，韩网论坛却在讨论她"抛弃组合发展个人事业"。反观其余七位韩国成员，金枝妍在美妆节目当背景板，李真淑的vlog播放量始终卡在几千，孙珠妍甚至开始接拍小成本网剧的配角。

最刺痛的是某次拼盘演唱会。九人挤在狭小的待机室候场，主办方工作人员用生硬的中文直接点名："林瑶、程潇跟我去拍宣传照，其他人留在这儿。"秋所静低头抠着美甲，朴秀斌默默把九人应援棒的灯调成熄灭状态。当舞台灯光亮起，林瑶在升降台上听见看台传来零星的中文应援，混着韩语呼喊声，像极了她们卡在两国市场夹缝中不上不下的尴尬处境。

深夜收工，林瑶翻出三年前的出道纪录片。视频里九人挤在练习室打地铺，俞琏静抱着吉他唱自创曲，林多荣用中文教大家说"我们是最棒的"。窗外的汉江大桥灯火璀璨，她摸出手机，相册最新照片是《偶像练习生》的邀约截图。屏幕蓝光中，练习室镜子映出她疲惫的面容，恍惚间与三年前那个怀揣梦想的练习生重叠——而此刻，某个改变命运的按钮，正在霓虹灯下悄然发亮。

梅雨季节来得猝不及防，细密的雨丝将宿舍的玻璃窗织成朦胧的网。林瑶蜷缩在练习室的角落，反复看着《偶像练习生》的邀约邮件，屏幕的冷光与窗外阴沉的天色交织，在她眼底投下浓重的阴影。手机突然震动，弹出组合官方账号新发的动态——是下周商演的海报，九人站位里，她和程潇被刻意安排在最显眼的位置，其余成员的名字缩在海报边缘，几乎难以辨认。

"又要去给化妆品站台？"程潇推门而入，手里攥着被雨水浸湿的行程单，"这次连主持人都直接跳过其他人，只问我们俩问题。"她将湿发别到耳后，露出脖颈处被演出服肩带磨红的皮肤，"瑶瑶，公司上周开会说，如果下张专辑成绩还不好......"话音未落，练习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金泫静抱着一摞打歌服进来，听到对话的瞬间，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深夜的宿舍里，吴宣仪的行李箱滚轮声在走廊回响。她将最后一件外套塞进箱子，转头对孟美岐苦笑："国内那边催得紧，新综艺明天就要进组。"孟美岐沉默着帮她整理散落的发夹，镜子里，两人眼底都映着未读的公司通知——关于组合未来发展方向的紧急会议，被安排在了凌晨两点。

会议室内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社长将一叠数据摔在桌上，专辑销量、音源排名、海外粉丝掉量的数字在投影幕布上闪烁。"林瑶和程潇留下，其他人先回去。"当会议室的门重重关上，社长推过来两份新合约，"国内有档现象级综艺需要流量，你们以个人身份去，至于组合......"他顿了顿，"暂时活动调整。"

程潇指尖划过合约上"个人发展优先"的条款，想起刚出道时，九人挤在练习室分吃一盒炒年糕的场景。林瑶盯着手机里七名韩国成员发来的消息，金枝妍说"好好加油"，朴秀斌发了个抱抱的表情，秋所静的对话框停在三天前分享的新歌demo。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她突然想起三年前出道舞台结束后，九人在后台抱头痛哭的模样，那时的星光，此刻正在现实的重压下渐渐黯淡。

"我们真的要走这条路吗？"林瑶轻声问。程潇将合约推回去，眼神坚定："与其在这温水煮青蛙，不如赌一把。但我们不能就这么散了。"她掏出手机，在九人组的群里发了条消息："无论未来如何，我们永远是一个组合。"发送成功的瞬间，首尔的雨幕中，某处写字楼的灯光突然亮起，如同某个新的起点正在黑暗中悄然萌芽。

上海虹桥机场到乐华大厦的车程里，林瑶数着车窗外掠过的梧桐树影。程潇将卷发别到耳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间的珍珠项链——那是组合最后一次打歌舞台的演出服配饰。车载电台正播放着《偶像练习生》的主题曲，前奏响起的瞬间，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捕捉到了转瞬即逝的紧张。

乐华大厦32层的总裁办公室，落地窗外的黄浦江波光粼粼。杜华身着黑色西装套装，倚在真皮办公桌前，手中的钢笔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当林瑶和程潇推门而入，她的目光像扫描仪般迅速掠过两人："瘦了，在韩国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声音带着惯有的干脆，却在尾音处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杜妈。"程潇率先开口，喉结微微滚动，"我们想聊聊《偶像练习生》的事。"

杜华将平板电脑推过来，屏幕上跳动着节目策划书："这是内娱男团元年的破局之作，全网招商已经突破五个亿。"她的食指重重敲在"全民制作人"字样上，"你们不是单纯的导师和助教，是要扛起整个节目的话题度和专业性。"

林瑶注意到茶几上摆放着组合的出道纪念册，塑料封皮已经泛黄。杜华顺着她的目光轻笑："当年九个人挤在首尔地下室练舞的视频，我现在还存着。"她突然起身，拉开书柜抽屉，取出两份文件，"公司给你们准备好了个人工作室，只要节目爆火......"

"其他成员怎么办？"程潇打断道，"组合不会散吧？"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寂静。杜华摘下金丝眼镜擦拭，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过她脸上的细纹："我比你们更不想散。"她的声音低沉下来，"但市场不会等我们，先打响个人知名度，才能给组合争取更好的资源。"

林瑶翻开合同，签约金数字末尾的零晃得她眯起眼。程潇却盯着"优先组合活动"的附加条款，指尖在纸面上划出褶皱。杜华突然走到两人中间，将她们的肩膀揽入怀中："放心，乐华永远是你们的家。"香水混着皮革的气息笼罩过来，恍惚间，林瑶想起在韩国生病时，杜华跨国寄来的中药包。

“走吧，带你们认识一下公司推荐几个人！”杜华站起来对两人示意！

推开舞蹈训练室的瞬间，震耳欲聋的音乐戛然而止。中央空调的冷气裹着汗水的咸涩扑面而来，林瑶看见七道年轻的身影在镜面墙前整齐转身，朱正廷手中的蓝牙音箱还残留着未消散的鼓点。程潇踩着细高跟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朱正廷，别杵着当雕塑。"杜华的声音带着笑意，"介绍下你的队员。"

队长上前半步，白色卫衣领口还沾着训练时的汗渍，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专业舞者的优雅："这是范丞丞，我们的定海神针。"被点名的少年推了推银边眼镜，高挺鼻梁在灯光下投下阴影，他微微颔首，喉结处的银色项链随着动作轻晃。

"Justin黄明昊，团队里的开心果。"黄明昊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来了个即兴wave，流畅的肢体动作引得林瑶嘴角上扬。毕雯珺站在后排，187cm的身高让他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腼腆地挠了挠后脑勺："我负责唱歌，以后还请两位姐姐多多指教。"

丁泽仁原地秀了段机械舞，利落的卡点动作让程潇挑眉："听说你13岁就登上B-box舞台？"少年耳朵泛红，露出虎牙："都是过去的事了！"李权哲抱着吉他从角落站起，琴弦在他掌心泛着冷光："我最近在写新曲子，希望有机会能请你们听听。"

最后，黄新淳捧着保温杯走过来，杯身上贴着"练习生专属"的卡通贴纸："两位姐姐喝姜茶吗？空调太凉容易感冒。"林瑶接过杯子时，触到他指尖的薄茧——那是长期练习吉他留下的印记。

杜华拍了拍手，镜面墙映出她身后的"乐华娱乐"LOGO："记住，舞台上没有亲疏之分。"她的目光扫过每个人，"但私下里，要让新人感受到家的温度。"程潇望向镜面中自己与队员们重叠的倒影，恍惚间想起在韩国练习室的日子，那时的她们，也是这样怀揣着忐忑与期待。

离开时，训练室的音乐再次响起。林瑶隔着玻璃看见朱正廷正在指导队员走位，范丞丞低头调整耳返，黄明昊不知说了什么，惹得众人笑作一团。暮色透过百叶窗洒在地板上，将少年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宛如即将破土而出的幼苗，在舞台的土壤里蓄势待发。

"等节目播出，你们七个必须给我把'乐华七子'的招牌砸响亮。"杜华临走前敲了敲镜面墙，玻璃震颤的嗡鸣混着逐渐激烈的鼓点。林瑶握着保温杯的手指收紧，姜茶的热气氤氲在镜片上，模糊了训练室里少年们挥汗如雨的身影。程潇转身时，听见黄明昊清亮的嗓音穿透门板："丞丞哥，副歌部分我想加个地板动作！"

电梯下行时，程潇突然开口："他们眼里有光。"她摘下被雾气蒙住的墨镜，指尖划过手机里刚存的七人联系方式，"就像我们刚出道那会儿。"林瑶望着楼层数字不断跳动，想起朱正廷演示舞蹈动作时精准到毫米的控制力，还有范丞丞调整耳返时专注的侧脸——那是经历过无数次舞台打磨的专业素养。

次日清晨，当她们提前两小时抵达录制棚，却在走廊转角撞见意外的一幕：李权哲抱着吉他蜷缩在消防通道，低声哼唱着未完成的旋律；丁泽仁对着镜面反复练习wave，额头的汗珠滴在地板上晕开深色痕迹。看见两人走近，少年们慌乱起身，李权哲急忙把乐谱往身后藏："我、我在找灵感......"

"别紧张。"林瑶蹲下捡起散落的谱纸，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标注，"这首副歌转调很巧妙。"她抬头时，正撞上李权哲发亮的眼睛。程潇则走到丁泽仁身边，伸手纠正他的手臂角度："力度再收三分，镜头会更有质感。"训练室方向突然传来黄新淳的喊声："快来看！正廷哥教的新ending pose！"

彩排现场的聚光灯亮起时，林瑶站在导师席侧幕，看着乐华七子候场时的模样：朱正廷正在给队员们讲戏，范丞丞低头默背rap词，黄明昊偷偷给紧张的毕雯珺比心。当《EI EI》的旋律响起，少年们踏着整齐的舞步登场，林瑶注意到丁泽仁在某个八拍加入了昨天练习的wave，而李权哲的和声让副歌多了层独特的质感。

"表情管理！保持住！"程潇对着耳麦提醒。镜头扫过范丞丞时，他突然抬眼直视镜头，眼底的锋芒与高级时装脸完美契合，弹幕瞬间被"杀疯了"刷屏。林瑶握紧手中的评分板，想起杜华说的"打破内娱男团格局"，此刻，这些少年正在用汗水将豪言壮语变成舞台上的光。

彩排结束已是深夜，林瑶在后台撞见蜷缩在沙发上睡着的黄明昊，练习服还沾着舞台妆的亮片。她轻轻盖上外套，少年却突然惊醒："瑶瑶姐，我是不是表现不好......"她笑着摇头，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发顶："你眼里的光，就是最好的答案。"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如同千万个等待被点亮的舞台，而他们，正在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