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北京裹挟着细碎的柳絮，如同一场绵软的雪，却难掩空气中蒸腾的燥热。乐华娱乐总部顶层的旋转门吞吐着往来的工作人员，电梯数字不断跳动，将忙碌的身影送往各个楼层。林瑶和程潇裹着同款黑色长款风衣，在凌晨三点的训练后匆匆赶来，发梢还沾着练习室的冷气，脖颈处贴着的暖宝宝在衣领间若隐若现。
推开杜华办公室的雕花木门，厚重的檀香混着咖啡的苦涩扑面而来。落地窗外，CBD的玻璃幕墙在朝阳下折射出锋利的光刃，切割着城市天际线。两人脚步一顿——深褐色的胡桃木会议桌上，摊开的不仅是烫金封面的剧本，还有密密麻麻标注着"限韩令政策解读""内娱影视资源分配表"的文件。《天醒之路》的古装角色海报上，水墨风格的剑穗随风轻摆；《你微笑时很美》的电竞题材策划书旁，压着某视频平台的合作意向书，红章在晨光中格外刺目。
"坐。"杜华的声音从真皮大班椅后传来。这位素来雷厉风行的女总裁摘下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两人泛青的黑眼圈，却没有半分动容。她修长的手指划过《偶像练习生》的收视率曲线图，指尖在持续攀升的折线处重重一按："节目爆了，但你们比我更清楚，国内偶像生态能容纳多少人？"
林瑶的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作为在韩国摸爬滚打多年的练习生，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行业的残酷——那些在首尔地下室熬通宵的日子，那些被退回的试镜通知，此刻都化作会议桌上冰冷的剧本，等待她做出选择。程潇的睫毛微微颤动，目光定格在《天醒之路》女主的人物小传上，脑海中突然闪过韩国打歌舞台上翻飞的亮片裙，与策划书里古装戏服的广袖流仙裙重叠成虚影。
"杜妈，现在正是节目关键期..."林瑶刚开口，便被杜华抬手打断。女总裁将一沓合同推过桌面，纸页摩擦声在寂静的办公室格外清晰："《你微笑时很美》的制片方点名要你们俩搭档，这部剧的宣发预算是《偶像练习生》的三倍。"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限韩令的影响不用我多说，乐华要在国内站稳脚跟，你们必须转型。"
程潇的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是韩国前经纪公司发来的最后通牒邮件。她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韩文，耳边却响起练习生们昨晚围在她身边，认真请教舞台表情管理的声音。林瑶悄悄伸出手，在桌下握住好友冰凉的指尖，掌心的温度仿佛传递着某种无声的支持。窗外的柳絮突然被一阵风卷起，扑在玻璃幕墙上，如同她们即将面临的迷茫与挣扎。
杜华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修长的手指划过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将CBD的繁华景致割裂成碎片。"程潇，你在韩国的行程已经全部暂停，上个月原定的回归舞台被临时取消。"她的声音混着窗外的车流声，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至于宇宙少女的活动，"她转头看向林瑶，"公司正在逐步减少海外投入。"
程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去年在首尔练习室彻夜排练的画面突然闪回。那时她为了一个高难度舞蹈动作，膝盖上的淤青旧伤未愈又添新痕，如今却要彻底斩断与韩国舞台的联系。"杜姐，我能不能至少把《偶像练习生》带完？"她的声音发颤，"那些孩子刚摸到门道，现在换人..."
"所以让林瑶先接戏。"杜华猛地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你看这个电竞剧，双女主设定，话题度足够。"她将剧本重重拍在桌上，封面上两个并肩而立的女孩海报似乎在昭示着无限可能，"开机时间定在节目录制间隙，既不耽误教学，又能试水影视圈。"
林瑶的目光落在剧本里密密麻麻的台词标注上，想起在韩国时，自己连龙套角色试镜都要反复揣摩半个月。"杜妈，我担心演技不过关会拖累项目。"她想起练习生们期待的眼神，"而且节目里还有几个舞蹈基础薄弱的孩子，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办公室陷入死寂，只有空调外机的嗡鸣声在角落里回荡。杜华突然笑了，带着洞悉一切的意味："你们觉得自己是在成就那些练习生？"她拿起遥控器，电视屏幕亮起满屏数据——《偶像练习生》的网络播放量、练习生们飙升的微博粉丝数、乐华娱乐股价的曲线图。"是他们在成就你们，"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市场不会等你们慢慢成长，现在就是转型的最佳时机。"
程潇突然站起，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但这是我们热爱的舞台！"她的眼眶发红，"难道要看着孩子们重蹈我们的覆辙？在地下室拼命练习却看不到未来？"林瑶也跟着起身，她想起某个深夜，练习生陈立农躲在储物间偷偷哭泣，只因害怕辜负家人的期待。
杜华沉默良久，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韩国公司的解约意向书。"她推过程潇面前，"继续留在宇宙少女，你们的演艺生涯会被政策死死卡住。"她的目光扫过两人，"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接戏，或者..."她没有说完，却让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杜华起身时，金属百叶窗的滑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如同撕裂平静表象的利刃。刺目的阳光裹挟着四月的燥热瞬间涌入，将会议桌上的策划书镀上一层冷硬的金边。林瑶下意识抬手遮挡眼睛，余光瞥见程潇挺直的脊背在光影交错间微微发颤。
"你们必须认清现实。"杜华的高跟鞋叩击着大理石地面，在窗边投下狭长的阴影，"限韩令只会越来越严，乐华要转型，你们也要转型。"她的指尖重重划过墙上的世界地图，韩国版图被红色记号笔醒目地圈起，"潇潇，你去年在韩国的行程已经全部暂停了；瑶瑶，宇宙少女的活动未来也会大幅缩减。"
程潇的睫毛剧烈颤动，仿佛受惊的蝶翼。包内的手机突然震动，持续不断的嗡鸣像细密的银针扎进耳膜。当她偷偷点开屏幕，韩国经纪人的邮件带着首尔凌晨三点的冰冷扑面而来："若本周内不确认回归行程，公司将启动备选方案。"那些曾在汉江畔练习到天亮的回忆，此刻都化作屏幕上闪烁的警告字符。
林瑶注意到好友突然发白的指尖，不动声色地将手覆上去。温度传递的瞬间，她感受到程潇细微的颤抖，就像那年在首尔地下室，两人挤在破旧沙发上等待试镜结果时的模样。"杜妈，我们能不能有缓冲期？"她咽下喉间的干涩，"节目结束后，我立刻进组；潇潇可以先接些国内综艺保持曝光，等这批练习生出道稳定后再考虑影视资源。"
杜华转身时，窗外CBD的玻璃幕墙将她的身影切割成无数碎片。"你们以为这是过家家？"她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刺破温柔的锋利，"蔡徐坤他们的粉丝超话阅读量已经破十亿，市场不会等你们慢慢过渡。"她抓起桌上的《你微笑时很美》剧本，重重甩在两人面前，"这部剧下个月开机，资本不会为情怀买单。"
程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她想起练习生们昨天围在她身边，认真记下每个舞蹈要点的模样；想起林瑶为了帮小鬼纠正动作，在练习室地板上跪了整整两小时。"杜妈，那些孩子..."她刚开口就被打断。
"别天真了！"杜华突然提高声调，震得桌上的咖啡杯微微晃动，"他们需要的是成功的模板，不是两个自身难保的导师！"她抓起遥控器，大屏幕瞬间亮起——满屏都是《偶像练习生》练习生们飙升的商业价值数据，却唯独没有属于她们的未来规划。
林瑶感觉程潇的手在掌下变得冰凉，像浸在寒潭中的玉石。她深吸一口气，直视杜华眼底的算计："给我们一个月。"她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用这一个月打磨出足以让资本侧目的舞台，证明我们的价值不仅限于影视。"
办公室陷入死寂，只有空调外机的嗡鸣在角落盘旋。杜华摘下眼镜擦拭镜片，重新戴上时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好，那就用舞台说话。但记住——"她的手指划过林瑶和程潇，"你们赌上的，是整个职业生涯。"
走出办公室的瞬间，林瑶和程潇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程潇盯着手机里的解约通牒，屏幕光映得她眼底一片灰败："如果拒绝回归，我在韩国积累的一切就全完了。"林瑶默默揽住好友颤抖的肩膀，窗外的柳絮扑在防火窗上，像极了她们此刻纷乱的思绪。
当晚的练习室格外安静，只有零星的钢琴声从角落传来。林瑶和程潇推开虚掩的门，看见蔡徐坤独自对着镜子反复打磨一个转身动作，汗水在地板上晕开深色的痕迹。"老师？"少年转身时眼里闪过惊讶，"这么晚了你们还来？"
"想和你们聊聊。"程潇走到音响前，调低音乐音量，"如果接下来的训练强度翻倍，你们愿意拼吗？"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公司需要看到成果，而我们需要证明，舞台永远有它的价值。"
练习生们交换着眼神，朱正廷突然举起手："程老师，您教过我们'舞台是不会说谎的'。"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只要能站上更好的舞台，再苦我们都愿意！"陈立农也跟着点头，眼底闪着坚定的光："就像瑶姐说的，努力一定会被看到！"
接下来的二十七天，练习室的灯光再未熄灭。林瑶将韩国练习生体系中的"魔鬼训练法"融入课程，凌晨三点的体能训练、连续八小时的舞蹈抠细节、即兴创作限时挑战；程潇则化身"舞台匠人"，逐帧分析每个练习生的镜头表现力，甚至用手机拍摄慢动作视频，帮他们纠正表情管理的细微瑕疵。
公演前三天，林瑶在巡查时发现尤长靖躲在器材室。少年抱着吉他，声音沙哑："我总觉得自己的高音不够稳..."她没有说话，而是打开手机，调出宇宙少女当年的车祸现场视频："看，我们在万人演唱会上也会破音。"她握住尤长靖颤抖的手，"重要的不是完美，而是让观众感受到你的真诚。"
公演当天，录制厅的灯光将舞台照得如同白昼。程潇在后台为练习生们整理服装，突然被范丞丞叫住："老师，等下我们想加个彩蛋。"少年神秘一笑，"就像您教我们的，要给观众惊喜。"林瑶在旁调试耳返，听见这话眼眶微热——这些曾经青涩的少年，早已将她们的教导刻进了骨子里。
当蔡徐坤以一段炸裂的开场舞点燃全场，程潇和林瑶站在侧幕看着大屏幕。练习生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带着破茧成蝶的光芒。当尤长靖在高音部分完美发挥，现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林瑶转头看向程潇，发现她的睫毛上闪着泪光。
演出结束的那一刻，杜华出现在后台。她看着练习生们相拥而泣的画面，又看向林瑶和程潇沾满汗水的衣衫，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下周一，有个头部综艺的常驻邀约。"她顿了顿，"这次，你们可以自己选。"
暮色中的基地被金色余晖笼罩，林瑶和程潇并肩走在林荫道上。远处传来练习生们欢快的歌声，程潇突然停下脚步："瑶瑶，你说我们是不是证明了些什么？"林瑶望着天边的晚霞，握紧好友的手："不仅证明了舞台的力量，也证明了——"她的声音带着笑意，"我们培养的孩子，比想象中还要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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