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所有伟大的作品一样,我和他的故事,拥有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开头。
不过大抵我们的命运在执笔写下“相遇”时文思泉涌——看似普通的开头,却埋下了无尽的伏笔,以致要用余生去续写。
普通的周一,普通的傍晚,普通的和风吹动紫藤长廊普通的垂落的叶,我静坐在学校里这个为数不多的静谧的角落,缓缓舒展开四肢,慵懒的倚在紫藤长廊的长椅上,任心绪淹没在紫藤的平仄里。
我的周一,是没补完周末作业的周一,是来不及吃早餐的周一,是赶不上公交车的周一,是数学课听不懂的周一,是疲惫不堪的——周一。也许唯有冥然兀坐于这满目的绿里,才能从欣欣向荣的紫藤里汲取一点生活的意。我多想变成株紫藤,摇曳在风里,起舞在风里。
就在我昏昏欲睡时,忽而长廊那头一首动感十足的摇滚,肆无忌惮的穿过长廊,闯入耳畔,打破了我难得的宁静。风跑过,紫藤与我一同聆听这场“私人音乐会”。铿锵跌宕,铮铮强音,摇滚乐的狂野与浪漫,竟在吉他的六弦里得到了极致的体现。仿佛下一秒,那自由不羁的灵魂就要从弦上挣脱出来,奔驰着,呼啸着,遁往远处的乌托邦。被这自由所吸引,我发现我竟能从这音律里引起共鸣。心跳的鼓点为这支曲子加入了伴奏,酥麻的感觉像羽毛般抚遍全身,我还没意识到原来这种感觉就叫“怦然”,只觉气血翻涌,忍不住悄悄走上前,一探究竟。
紫藤向我揭开了谜底,那么直白,那么坦率——一个黑发少年抱着吉他,沉浸在自己的音乐里。一阵风吹开了少年额前的碎发,俊朗的眉眼一如西方的油画,是这白皙干净的脸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高挺的鼻梁,让人不禁联想到精美的雕塑大卫;初显成熟的下颌勾勒出利落的线条。这副女娲的杰作还有一处点睛之笔——右眼尾处一枚小小的泪痣。“惊为天人”,看到他的瞬间,我找不出更合适的词描摹他的惊才绝艳。
少年身着一件黑色T恤衫,露出的手臂因按弦与拨弦而显出隐约的肌肉线条,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间音流源源不断的倾泻而出,汇聚成音乐的海洋,澎湃翻涌。
此刻,吉他是伴奏,心跳是主旋律。我像俗套偶像剧里的傻白甜女主,呆呆的站在这咫尺间的距离里,既不敢上前,又不舍得转身离去,于是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他,直到一曲弹毕也没能收回自己灼热的视线。
摇滚乐结束了,我的心却还在打着鼓点。
他似乎终于注意到了呆立的我,小心收好吉他,抬眸看着我,轻轻挑了挑眉,算是无声的询问。
与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对视,如同坠入一片世界尽头的海。沉溺其间,不愿也无法抽离。如果我是一头鲸,那么这里将会是我永恒的归宿,永恒的渴望。
紫藤喧闹了起来,几乎掩盖住我微不可闻的结巴,“我…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那个…你弹的真的很好!我…我觉得你很厉害…才过来听的。”我感觉到耳根烫的快要烧起来,手心细密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语言系统因大脑过热而故障,在短暂的沉默后,我才反应过来——我到底在说些什么?怎么会像刚学说话的小屁孩一样啊?
“哦”大抵是我的错觉,他的语气里也染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欢愉,“谢谢。”
说罢,他站起了身,略走近了几步。柠檬混合着黑雪松的味道,笼罩了我。他站近了我才发现他竟然比我高出了将近一个头,垂眸俯视我时,像一只巨型缅因猫。
我赶忙后退了好几步,小心翼翼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我不敢抬头,担心心事被通红的耳根出卖。
我听到他似乎轻笑了一声,“刚才听我弹吉他的时候,不是还胆子挺大的吗?怎么我一站起来,就躲我躲的跟见了鬼一样?”少年声音清澈而略带磁性,比他的吉他还好听。
风乍起,吹动紫藤,吹动思绪,吹动命运的齿轮。
“我要走了,你也快回去吧,要上晚自习了。”柠檬和灰雪松的味道像退潮一样迅速远离。他冲我微微点头,后背上吉他消失在紫藤长廊的转角处,消失半句意犹未尽的诗。上课铃不合时宜的敲响了,我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后悔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
我知道,我们的故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