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一个周一。
世界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一切依旧是淡淡的——淡淡的薄雾,淡淡的声音,淡淡的早点的香气。而关于他的回忆,依旧是浓烈的。
我心事重重的走在上学的路上。昨晚萧逸对我说的话反复回响在耳畔。
从小巷出来后,我们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知道他和我不顺路,但他坚持要送我回去,好像害怕我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
大街上行人寥寥,昏黄的路灯晕染道路两旁的街景。感受着手里不断传来的温度,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积压已久的疑惑。
“萧逸,他们找你麻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吧?”
“没事儿,反正我每一次总能化险为夷。”他垂眸看着我,眼神无比温柔,“只是可惜今天被他们逃走了。”是熟悉的笑,熟悉的语气,但我却觉得心被狠狠揪起了一块,是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我感觉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所有安慰鼓励的话语我都说不出口,因为任何语言都显得太苍白,就像这月光一样淡漠。
“小傻瓜,”萧逸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抬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我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他举起牵着我的手,“现在,就更不会了。”延长的尾调化在漆黑的夜里,像融在特调鸡尾酒里的酸梅汁。
不一会儿,就到了学校。今天的上学路似乎特别的短。我走上教学楼的楼梯,每走一级,关于他的回忆就涌上几分。我不禁回想起遇见他的那个周一,初遇时,第一次搭话时,第一次一起出游…无数个和他在一起的时光里,无数个他重叠在一起,汇聚成厚厚一沓少女心事。
可我们的故事并不总是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声音——自从认识他那天起,关于他的传言便如蚊蝇般无法从耳边赶走。
“你认识那个七班的转学生吗?高高帅帅的那个?”
“叫…萧逸来着,对吧?”
“就是他!听说他之前因为打架进过少管所,被之前那个学校开除了,才转过来的。”
“啊?可是的我们学校那么难进,他怎么进来的?”
“害,这你都不懂,走后门呗。我听说他他是领养的,他爸好像在市里还挺有名望的,那不拼成绩,只能拼爹喽…”
有一段时间,许多个心底的疑问涌到嘴边,又被我强行咽了回去,我也好奇他的经历,好奇那些流言的真伪。
不过相处的时间长了,我就不想再问了,因为他的过去不是那么重要了。相比于或好或坏的过去,现在的他才是我全部的关心所在。不管流言是真是假,都只不过是流言而已。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年,是无法用任何单薄的言语刻画的。
好比现在,他披着清晨的阳光,倚在教室门口,蓬松的发丝间,有细微的时光的尘埃在跳动。他站在那里,就打消了所有的猜疑与不解——萧逸就是萧逸,不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眼尾的泪痣,舒展的黑衬衫,抑或是柠檬与黑雪松的气息,而是所有的组合,是过去经历的沉淀,是不可描述的独一无二。
一看到我,他就扬起一个温暖的笑,朝我快步走来,“早啊,小懒猫,看来还没睡醒啊。”他递来一杯温热的牛奶,还有一个红豆馅儿的面包,都是我喜欢吃的。“就知道你还没吃早点。这些都是给你的。”
我小心接份接过这份早餐。牛奶的玻璃瓶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接触的那一刹那,温热的触感轻柔的将我托起,心情犹如陷入一片奶白的云海。我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牛奶和面包的甜香尚未被品尝,却早已渗入舌尖。
“谢谢!萧老板今天怎么这么大方,请我吃早点?”我抬起头,笑着望向那双温柔的眉眼。
听到我的话,萧逸明显一愣,随即了然于心似的眯了眯眼睛,“原来你不是小懒猫,是小馋猫啊。请一周的早餐,看来还不够,还要以后一直请。”他递来一个熟悉的微笑,随即转身离开,只留下轻轻的余韵在熹微的晨光里流转。“今天放学等我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端着牛奶和面包,我坐到座位上,还没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为什么是“请一周”?那过去的一周,他有给我买过早点吗?
“哎呀,又吃牛奶和面包呀?”阿木凑到我身边,一脸八卦的打量着我的表情,“怎么今天突然有胃口了?同样的东西,前几天不是一口都吃不下去吗?”
“什么嘛,”我把牛奶和面包小心翼翼的放到抽箱里,脸颊不自觉的烫了起来,“这个…这个可不一样。”当然不一样,这可是他送给我的。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一个人送的吗?”阿木挤了挤眼睛,满脸的不解。
“一个人送的?”我顿时僵住了。
“对啊,不就是刚才站我们班门口那个人,那个叫…萧逸的转学生?”阿木坐了下来,抬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你是不是没吃早点都饿的不清醒了?”
“可是上周的那些东西,你不是说是一个黑头发,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男生给的吗?”我直愣愣的看着她,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以为是另一个无聊的男生送的,上周所有的早点都被我悄悄带回去送给了邻家的小孩。
“是啊,我说的就是刚才那个叫萧逸的转学生啊。”阿木耸了耸肩,语气听起来理所当然,“不过每次你都踩点才进来,他等不到你,就害得我当了一周的爱情信使。”她略带不满的皱了皱鼻子,“要我说,这哥们儿要追你,也别总是躲躲藏藏的。他每次来还特意让我别告诉你是他送的。这人也真是的,我不仅要帮他把他给你的早点好好的摆到你的桌子上,还要替他保密…”
“什么追不追的…我…我们只是朋友。”似有电流流过,我猛的一激灵,慌忙的摆摆手。
“依依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阿木掏出了包里的鸡蛋灌饼,大大的咬了一口。“你俩的事,是个人都看出来了好吧!不只是我,连他们班都有人在磕你们两个——冷酷转学生与甜美学霸之间的爱情,别提有多甜啊…”
我没有心思再去听她剩下的话,因为脑子里的声音一直在打架——我也知道说出来的话没法掩盖内心真实的想法——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以“朋友”之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