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的第一日，金銮殿的铜鹤香炉里飘着沉水香，混着殿外红枫落尽的清冽。袁允棠扶着鎏金香炉的边沿，指尖划过炉身錾刻的缠枝莲纹——这是她三年前劝皇帝改的纹饰，说「莲开并蒂，方显君民同心」，此刻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倒像极了她昨夜在椒房殿烛下描的眉形。
「启禀陛下，北戎使节已在殿外候着。」领班太监的通报惊起梁上栖鸟，袁允棠抬眼时，正看见皇帝的明黄冕旒在御座上轻晃，十二串玉旒遮住他半张脸，却遮不住目光扫过她时，冕旒穗子在眉间投下的阴影。
她今日穿的是孔雀蓝云锦华服，领口缀着三十六颗东珠，每颗都比拇指腹还要浑圆，是去年皇帝赏她协理六宫时的恩典。广袖垂落处，金丝绣的孔雀尾羽正扫过丹墀上的蟠龙纹，随着她转身，百褶裙上的银线星子纹在阳光里碎成流萤——这是特意让尚衣局在裙摆夹层缝了云母片，为的就是转身时，能让北戎人看见「天女散星」的吉兆。
「臣妾见过陛下。」她跪在丹墀下，鬓边一支九鸾金步摇垂落的珠串恰好遮住左眼，却让右眼尾的胭脂痣在低头时若隐若现，「听闻北戎单于极爱我朝礼乐，臣妾斗胆，想以《霓裳》一曲，显我天朝威仪。」
皇帝的手指在御案上轻叩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三年前她在御花园摔碎玉盏时，他也是这样叩了两下，随后便赏了她整座珍宝阁的翡翠。此刻殿中重臣皆垂首，唯有她看见他藏在冕旒后的唇角微扬——昨夜她在他寝殿，正是用这样的眼尾痣勾得他握碎了茶盏，掌心的血珠滴在她颈间，倒比朱砂还要艳。
「准了。」皇帝的声音混着沉水香飘来，袁允棠起身时，广袖不经意扫过御案边缘，案头镇纸压着的奏报露出半角，正是弹劾她兄长在边境私扣粮草的折子。她指尖掠过镇纸冰凉的玉石，忽然轻笑：「臣妾听闻北戎有『鹰舞』，能借鹰翼展天命，不知今日单于可愿与臣妾共舞？」
殿中哗然。北戎使节团里，那位头戴鹰羽冠的左贤王猛地抬头，鹰瞳里闪过寒光。袁允棠却望着皇帝，见他冕旒微动，知是默许，遂转身解开腰间玉笛——这笛子是用她初孕时皇帝所赐的和田玉雕琢，中空处嵌着半粒东珠，吹起来时会有碎光流转。
乐声起时，她踏的正是当年在太液池畔为皇帝演的凌波步。孔雀蓝华服在旋转时扬起，露出足踝上的银铃脚链，十二只银铃刻着十二时辰纹样，是她特意按皇帝生辰所制。左贤王的鹰舞刚劲如刀，她的舞步却柔似春水，每当银铃与鹰羽相擦，便有细碎火星溅在丹墀上——那是她让尚方监在银铃里掺了磷粉，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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