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城南一片明显与徐必成日常活动区域格格不入的老旧居民区附近停下。

这里街道狭窄，两旁是密密麻麻、墙皮有些剥落的居民楼，沿街开着各种小店，生活气息浓厚，却也透着一种被岁月磨损的疲惫感。

徐必成下了车，站在嘈杂的街口，看着眼前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般的小巷，一阵强烈的茫然涌上心头。

城南这么大，家教工作通常都在居民家里，隐蔽而分散。

他该去哪里找一个刻意躲着他、甚至连工作都可以不要的顾安诺？

这简直比在游戏里五杀还要困难。

午后的阳光依旧毒辣，他压了压帽檐，试图遮挡有些刺眼的光线，也稍微掩盖一下自己的面容。

他漫无目的地沿着灰尘扑扑的街道往前走，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路边的宣传栏、杂货店、棋牌室，以及那些提着菜篮子、穿着拖鞋进出小区的居民。

每一个短头发、个子高挑的年轻女性身影都会让他心跳漏掉半拍，但每一次靠近后的失望都让他的心沉下去一分。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傻，像一只迷失方向的无头苍蝇，在陌生的领域里做着徒劳的搜寻。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T恤的后背，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不适感。但他不能放弃，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线索。

时间在焦灼的寻找中悄然流逝，他在几条主干道和看起来稍微新一点的小区门口徘徊了将近两个小时，腿脚开始发酸，却连一个相似的背影都没看到。

挫败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几乎要将他拖入绝望。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思考着是不是该去找中介或者想其他更笨拙的办法时，目光无意间瞥向街角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连锁便利店。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他清晰地看到——那个穿着简单白色棉T，领口甚至有些松垮、下身是洗得发白甚至有些磨损的牛仔裤的纤细身影，正站在货架前，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比较着什么东西。

是顾安诺！

徐必成的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又骤然加速狂跳起来。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他屏住呼吸，下意识地侧身躲到一根电线杆后面，目光却死死锁定在便利店里的那个身影上。

他看到她最终从货架底层拿了一个最便宜的、看起来干巴巴的袋装面包，又去冷藏柜拿了一盒最小号的、促销装的牛奶，然后走到收银台前，从那个看起来用了很久、边缘已经磨损的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零钱，数了数，递给收银员。

那平静而熟练的姿态，仿佛这样的选择对她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日常。

徐必成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酸涩和痛楚瞬间弥漫开来。

这就是她接下来的晚餐？

在他为了保持状态而计算着营养摄入，在俱乐部吃着精心搭配的餐食时，他找了六年的女孩，正在用这样简陋的食物果腹。

顾安诺拿着那个干面包和牛奶，低着头走出了便利店。

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店外不远处一个相对僻静、靠近垃圾桶的角落，背对着街道，靠在斑驳的墙壁上，直接拆开了面包的包装袋，低头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她吃得很急，却又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忍耐，仿佛这只是为了补充体力而必须完成的任务，与享受无关。

徐必成再也忍不住了。

他从电线杆后走出来，一步步朝她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但在这相对安静的角落，还是惊动了她。

顾安诺正啃着干硬的面包，感觉到有人靠近，疑惑地抬起头。

当看清站在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和她手中面包的徐必成时，她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

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瞳孔因为极度的惊愕和慌乱而骤然收缩。

手里啃了一半的面包和那盒牛奶差点脱手掉落。

顾安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怎么阴魂不散？！

怎么能找到这里来？！

徐必成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惊骇和排斥，看着她因为被撞破“寒酸晚餐”而窘迫得几乎无地自容的样子，心口的刺痛更加剧烈。

他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一诺.徐必成我去了海底捞。

一诺.徐必成他们说你辞职了。

他陈述着事实，目光却无法从她手中那干巴巴的面包上移开。

顾安诺猛地低下头，长发垂落，试图遮住自己狼狈的表情，声音紧绷得像一根快要断裂的弦。

顾安诺这不关你的事。

顾安诺我的事，以后都跟你没关系。

一诺.徐必成我找了你很久。

徐必成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疲惫和执拗。

一诺.徐必成从昨天在海底捞见到你之后，我几乎没合眼。

一诺.徐必成脑子里全是你……的样子。

他省略了“抽烟”和“疲惫”这样的词，怕刺激到她。

简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