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她

"它们说...你不是方桂花。"

陈铁山的话像一桶冰水浇在方桂花头上。她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小石头困惑地仰头看着父母，小手紧紧攥着方桂花的衣角。

"你...你在说什么？"方桂花强作镇定，声音却微微发颤，"我当然是方桂花。"

陈铁山缓缓站起身，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他的目光扫过方桂花的脸庞、双手，最后定格在她的眼睛上："不，你不是。原来的方桂花大字不识几个，更别说认药材、鉴古董了。她从来不会关心小石头饿不饿，也不会为了这个家拼命干活。"

他向前一步，方桂花不自觉地后退，后背抵上了岩壁。

"最重要的是，"陈铁山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山洞里的声音告诉我...我妻子的灵魂已经不在这个身体里了。"

小石头突然冲上前，张开双臂挡在方桂花面前："不许凶我娘！"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现在的娘很好！我不要原来的娘回来！"

陈铁山愣住了，眼中的锐利被一丝痛楚取代。方桂花趁机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你说得对...我不是原来的方桂花。"

话一出口，她反而轻松了。这秘密像块大石头压在心里太久，现在终于落地。陈铁山瞳孔微缩，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确认还是让他面色发白。

"那你是谁？原来的桂花...去哪了？"他声音嘶哑。

"我叫方雅，来自...很远的地方。"方桂花斟酌着词句，不敢直接说自己是穿越者，"原来的方桂花已经...不在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个身体里。"

陈铁山身体晃了晃，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他扶住岩壁，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你发现我晕倒在院子里那天。"方桂花轻声说，"我醒来就在这个身体里了。"

陈铁山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小石头不安地看着父亲，又回头看看方桂花，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爹，你别赶娘走...我喜欢现在的娘..."

孩子的哭声像把钝刀，一下下割着方桂花的心。她蹲下身抱住小石头："不哭不哭，娘不走..."话是对孩子说的，眼睛却看着陈铁山，带着恳求。

陈铁山睁开眼，目光在妻儿之间游移。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小石头，去洞口帮爹看着有没有人来。"

孩子抽噎着摇头，方桂花轻抚他的背："去吧，爹和娘有话要说，一会儿就好。"

小石头这才不情愿地挪到洞口，一步三回头。

"所以，"陈铁山压低声音，"你是借尸还魂？"

方桂花苦笑："差不多吧...但我没想害任何人。醒来就这样了，我也很害怕。"

"害怕？"陈铁山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你装得可真像，连我都骗过了。"

"我没有装！"方桂花急切地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会相信一个陌生人说自己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吗？"

陈铁山沉默片刻："那个识药的本事呢？还有鉴宝、突然会算账...怎么回事？"

方桂花咬了咬嘴唇。系统的事更难以解释，但现在似乎没有选择："我...我有一个特殊能力，能识别植物和物品的价值。就像...就像天生的一样。"

这不算完全撒谎，系统现在确实像是她的一部分。

陈铁山盯着她，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看透人心。突然，他伸出手："拿着这个。"

他递来一根干枯的小树枝。方桂花疑惑地接过，什么也没发生。

"奇怪..."陈铁山皱眉，"山洞里的声音说，如果你真的是...异界之魂，碰到你时植物会有反应。"

方桂花心头一跳："什么声音？山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铁山揉了揉太阳穴，表情痛苦："我不知道...那些符号，它们在我脑子里说话...说我是被选中的人，要继承什么'灵植师'的力量..."他苦笑一声，"我以为我疯了。"

灵植师！方桂花想起系统之前也提到过这个词。她正要追问，突然手中的枯枝轻轻颤动了一下。

两人同时瞪大眼睛。枯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表皮泛起光泽，紧接着，一个小小的嫩芽从枝节处钻出，缓缓舒展成一片翠绿的叶子！

"这...这不可能..."陈铁山脸色煞白。

方桂花也惊呆了。枯木逢春？这是什么超自然现象？

【系统重启完成。检测到外部灵能干扰已消除，开始全面自检...】

系统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方桂花差点惊叫出声。它回来了！

【自检发现异常数据流...分析中...与宿主所处位置灵能场相似度92%...正在整合新数据...】

"怎么了？"陈铁山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异常。

方桂花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我的那个...识药能力，它刚才回来了。它好像被山洞里的能量干扰了，现在才恢复。"

陈铁山的表情更加复杂了："你的能力...会说话？"

"呃...算是吧。"方桂花不知如何解释系统这种东西，"它更像是一种...存在于我脑海里的声音。"

【整合完成。系统升级至1.5版本，解锁"灵植亲和"能力。】系统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甚至带着一丝之前没有的...人性化？【宿主，山洞中的符文是上古灵植师留下的传承，您的丈夫似乎获得了部分能力。】

方桂花瞪大眼睛："它说...说你在山洞里得到了灵植师的能力！"

陈铁山身体一震："它怎么知道山洞的事？"

"它...它好像和山洞里的符号有点关系。"方桂花转述着系统的解释，"它说那些符文是上古灵植师留下的传承。"

陈铁山的表情从震惊慢慢变成思索，最后归于一种无奈的平静。他走到洞口，抱起正在探头张望的小石头，回到方桂花面前。

"爹，你和娘和好了吗？"小石头眨着泪眼问。

陈铁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方桂花："你会伤害小石头吗？"

"绝对不会！"方桂花斩钉截铁。

"你会离开吗？"

这个问题让方桂花沉默了。她真的想留在这个落后的世界吗？如果有机会回到现代...

"至少现在不会。"她最终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陈铁山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转向小石头："小石头，你喜欢现在的娘吗？"

"喜欢！"孩子毫不犹豫地回答，"现在的娘会给我糖吃，会陪我玩，还会讲故事！"

"那如果..."陈铁山声音有些哽咽，"如果爹告诉你，这个娘不是原来那个，你会害怕吗？"

小石头歪着头想了想："就像...就像毛毛虫变成蝴蝶那样吗？"

陈铁山愣了一下，苦笑道："差不多吧。"

"那我不怕。"小石头搂住方桂花的脖子，"我喜欢蝴蝶娘。"

这童言无忌的回答让方桂花眼眶一热。陈铁山的表情也柔和下来，他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又看向方桂花："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从哪里来...但现在的你，对这个家很好。"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小石头需要娘，而我...我需要一个能一起撑起这个家的妻子。原来的方桂花，她..."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痛苦说明了一切。

方桂花明白了他的意思。原主是个恶毒的泼妇，而现在这个"方桂花"勤劳能干，疼爱孩子，简直是天壤之别。从实用角度讲，陈铁山没有理由拒绝这种改变。

"我可以继续当方桂花。"她轻声说，"为了小石头，也为了...这个家。"

陈铁山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释然："那么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他顿了顿，突然严肃起来，"但有个条件——你必须告诉我原来的桂花是怎么...离开的。是你害了她吗？"

"不是！"方桂花急忙否认，"我醒来时就已经在这个身体里了。系统...就是那个声音告诉我，原来的方桂花是因为...猝死。"

"猝死？"

"就是突然暴毙。"方桂花解释道，"可能是因为劳累过度，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我真的不知道。"

陈铁山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罢了，也许这就是天意。"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们该回去了，趁天还没黑。"

三人收拾好东西，离开岩洞。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走，陈铁山一手抱着小石头，一手时不时扶一下方桂花。每次接触，方桂花都能感觉到一种奇特的温暖从他掌心传来，让她疲惫的身体为之一振。

"你的手..."她忍不住问。

陈铁山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从山洞出来后就这样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流动。"他犹豫了一下，"而且我能感觉到植物的...情绪？听起来很荒谬对吧？"

【灵植师基础能力：感知植物生命状态。】系统插话道，【他的能力还很初级，但潜力巨大。】

方桂花转述了系统的话，陈铁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的'声音'懂得真多。"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院子里的药材散落一地，屋门大敞四开，显然被翻找过，但好在没少什么贵重物品——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值钱东西。

方桂花简单做了晚饭，三人围着桌子安静地吃着。气氛有些微妙，既不像之前那样温馨，也不像最初那样紧张，而是介于两者之间，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小石头累坏了，吃完饭没多久就趴在方桂花腿上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把孩子抱到小床上，盖好被子。

"他很久没这么安心睡过了。"陈铁山站在门口轻声说，"原来的桂花...经常打骂他。"

方桂花胸口一阵刺痛："我不会的。"

"我知道。"陈铁山走过来，站在她身边看着熟睡的小石头，"这就是为什么我决定...接受你。"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落在小石头恬静的小脸上。方桂花突然意识到，在短短几天里，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孩子。还有这个家，这个本不属于她的生活...

"铁山，"她轻声问，"你在山洞里还看到了什么？那些符文...还说了什么？"

陈铁山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很多...但我记不清了。就像一场梦，醒来后只剩下片段。"他转向方桂花，月光下他的眼睛深邃如潭，"但它们反复提到一个词——'复苏'。灵植复苏。"

【灵植复苏：上古灵植师的终极目标，唤醒大地的灵性。】系统突然说，【宿主，您丈夫获得的能力非同小可。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难以承受这种力量。】

方桂花心头一紧，赶紧转达了系统的警告。陈铁山却不怎么惊讶："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生长，有时候会疼得像要裂开一样。"

"有什么办法能控制它吗？"方桂花急切地问。

陈铁山摇摇头："山洞里的声音说...需要什么'钥匙'才能完全掌握这种力量。"他看向方桂花，"而你的那个'声音'，它们说可能是关键。"

方桂花惊讶地看向系统界面，但系统却沉默了，不再提供更多信息。

夜深了，两人各自躺下，中间隔着一段小心翼翼的距离。方桂花盯着茅草屋顶，思绪万千。她来到这个世界才几天，却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系统、灵植师、神秘山洞...还有这个她不得不接受的"家"。

"方雅。"陈铁山突然在黑暗中开口，"这是你的真名？"

"嗯。"

"很好听。"他轻声说，"比桂花好听。"

方桂花——或者说方雅——在黑暗中微笑起来。这大概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赞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