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方桂花盯着账本上的数字,眉头紧锁。济安堂的订单已经排到六月,可仓库里的黄芩只剩不到两百斤。照这个消耗速度,最多再撑十天。
"东家,又三个药农退单了。"春桃急匆匆跑进院子,"王扒皮把收购价抬高了五成,还答应预付定金。"
方桂花手中的毛笔"啪"地折断。这已经是本月第七家违约的药农了。王扒皮这招釜底抽薪,直接掐住了她的命脉。
"去牵马。"她霍然起身,"我亲自去趟柳树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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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村的老药农周大爷蹲在地头,旱烟袋抽得滋滋响:"方掌柜,不是老汉不守信,实在是王家给的价..."
"周大爷,咱们重新立个契如何?"方桂花从袖中取出张桑皮纸,"我按王家的价收,但您得保证每年至少供五百斤。"
老药农瞪大眼睛:"五百斤?那可要多种两亩地!"
"地租我出。"方桂花指向远处的山坡,"那片荒地我看过了,土质正适合种黄芩。种子、肥料都算我的,您只管种。"
她在纸上画出个奇怪的图案——五块田像花瓣般围着中间的晒场:"这叫'轮作区',每年换茬种,地力不衰。"
周大爷将信将疑:"可万一..."
"保底收购。"方桂花又加一条,"市价跌了按契定价,涨了随行就市。"
老药农的烟袋锅子"当啷"掉在地上。种了一辈子药,还没见过这样做买卖的!
当天下午,方桂花用同样的法子签下了柳树村八个药农。回程时马背上多了厚厚一叠契约,按现代说法,这叫"订单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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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王扒皮在自家账房气得摔了茶盏:"什么?那些泥腿子宁可低价卖给方氏?"
钱师爷擦着汗解释:"那方氏许了他们保底价,还包地租...东家,咱们要是跟着抬价,这买卖可就亏了..."
"蠢货!"王扒皮一脚踹翻凳子,"去县里找赵员外,把他家庄子后山那批黄芩全买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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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桂花正在蒸馏房查看新一批药露,春桃慌慌张张跑来:"东家!县里赵家突然说黄芩不卖了,要等秋后再议价!"
"果然来了。"方桂花冷笑。她早料到王扒皮会垄断现货市场,幸好留了后手。
"去把西厢房那口大缸打开。"
春桃掀开缸盖,惊得倒吸凉气——满满一缸黄芩切片,用蜜蜡封存,少说有两百斤!
"《齐民要术》里记的法子。"方桂花轻抚缸沿,"蜜渍保存,三年不坏。这些足够撑到新货上市。"
她转身走向书房,摊开一张舆图。图上密密麻麻标着附近州县的山川村落,几个红圈格外醒目——那是她派货郎打听过的野生黄芩产区。
"明日派两队人。"她指着地图吩咐,"一队去黑山县收现货,一队进青龙山采野生的。"
春桃刚要应声,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济安堂的少东家满头大汗地闯进来:"方娘子,好消息!巡抚大人要把'仙芝露'荐到京城去!"
方桂花手中的朱笔"啪嗒"掉在舆图上,溅出一片鲜红。进京...这意味着产量至少要翻三番!
"少东家,"她缓缓抬头,"咱们得谈谈新的合作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