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际会

九月的清晨，方桂花正在药田查看"金线芩"的长势，忽见官道上尘土飞扬。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骑手高喊着："朝廷诏书到——"

县衙的差役翻身下马，递上一纸公文："奉上谕，即日起整顿药市，凡药材贸易，须持'道地认证'方可通行！"

方桂花心头一震。所谓"道地认证"，就是官方认可的产地标识。这意味着，今后药材买卖不能再鱼目混珠，必须标明具体产地和品质等级。

"东家，这可如何是好？"春桃急得直搓手，"咱们的'金线芩'虽好，可没有官府的认证啊！"

方桂花却眼前一亮。危机危机，危中有机！她立刻吩咐："备马，我要去趟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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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县衙前，人头攒动。各地药商挤作一团，争相申请"道地认证"。方桂花挤到前排，却发现认证标准严苛得惊人——需提供至少三年的种植记录、药材样本，还要有当地里正作保。

"这位娘子，若无准备，还是改日再来吧。"书办头也不抬地打发道。

方桂花不慌不忙，从包袱里取出三本册子："这是黑山'金线芩'的种植记录，从选种到采收，详实可查。这是二十位药农的联名具结，还有...这是太医院出具的品质认证书。"

书办惊讶地抬起头。他哪知道，方桂花早在半年前就开始系统记录种植数据，为的就是这一天！

"这...这倒是齐全。"书办翻看半晌，突然皱眉，"不过'金线芩'乃新兴品种，尚无《本草》记载..."

"大人请看。"方桂花又递上一本手抄册子，"这是民妇整理的《金线芩药性考》，已得白院士批阅认可。"

白院士就是那位太医院的老者，他的批阅笔迹赫然在目。书办再无话可说，只得乖乖盖印。就这样，"黑山金线芩"成为新政下首批获得认证的道地药材之一！

回程路上，方桂花特意绕道几个主要产区。如她所料，大多数药农对新政毫无准备，正惶惶不可终日。

"传话下去，"她对随行伙计吩咐，"陈记愿以市价收购达标药材，并免费提供技术指导，助药农获取认证。"

这是一箭双雕——既确保了自家原料品质，又将大批药农绑定在自己的产业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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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方桂花忙于布局道地药材时，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这日清晨，宋秀才慌张来报："东家，县城六家药行联手降价，'仙芝露'的仿品只卖四十文一瓶了！"

方桂花赶到县城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各家药铺门前都挂着醒目的"让利惠民"招牌，柜台上堆满廉价仿品。更绝的是，他们还搞起了"买十赠一"，分明是要打价格战！

"王扒皮牵的头。"胡掌柜悄悄告诉她，"放话说要三个月内挤垮陈记。"

回到药行，方桂花立即召集核心人员议事。对方这是不惜血本要置她于死地，正面硬拼绝非上策。

"要不...咱们也降价？"春桃怯生生地问。

方桂花摇头："跟风降价正中他们下怀。"她转向白老头，"先生，咱们的'紫气东来'存量多少？"

"成品八十瓶，原料还能做两百瓶。"

"全部停产，改做这个。"方桂花在纸上画了个奇怪的小瓶，"一两装，专配茶饮，叫'仙芝饮'。"

众人面面相觑。这一两装的小瓶子，能抵什么用？

"东家，我有个主意。"一直沉默的小石头突然开口，"咱们可以学县学'月考'的法子..."

孩子的话让方桂花眼前一亮。县学会给优秀学子发"膏火银"作为奖励，何不借鉴？

"妙！"她猛地拍案，"就这么办——凡在陈记购买正品满十两的顾客，赠'贵宾木牌'一块，凭牌可享折扣和优先购新品的权利！"

这招在现代叫"会员制"，放在明朝绝对是创新之举。更妙的是，她还设计了一套积分规则：买得越多，折扣越大，最高可享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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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案既定，执行却遇难题。木牌制作需要上等木材和精细雕工，短时间内哪去找这么多匠人？

"用这个。"陈铁山突然搬出个木箱，里面装满精致的竹牌，每块都刻着"陈记贵宾"和编号，"我找了十个篾匠，三日赶出来的。"

方桂花拿起一块细看。竹牌做工精细，边缘还刻着防伪花纹，竟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陈铁山难得地笑了笑："那日见石头在画样子，就猜能用上。"

就这样，"陈记贵宾制"轰轰烈烈地推出了。首批一百块木牌半天内被抢购一空，不少富户为了凑足十两银子，甚至买了不少原本不需要的药材囤着。

更令人惊喜的是，"仙芝饮"小样一经推出就风靡茶楼酒肆。这种方便随身携带的浓缩药露，正合了文人雅士的喜好，连县太爷都派人来订了二十瓶！

反观王扒皮那边的降价策略，虽然初期吸引了不少贪便宜的顾客，但很快就被"贵宾制"分流。更糟的是，仿品因粗制滥造，吃出问题的投诉越来越多，六家药行开始互相推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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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过后，方桂花在新建的议事厅召开首次"药农大会"。三十多位获得认证的药农齐聚一堂，听她讲解来年的种植计划。

"诸位，朝廷新政对我们反而是机遇。"她指着墙上的舆图道，"我打算在黑山、青龙山、柳树沟三处建立'道地药材示范基地'，统一供种、统一收购。"

接着，她抛出一个重磅消息：陈记将与济安堂合作，在省城开设"道地药材专柜"，专门销售认证药材！

药农们激动不已。有了固定销路，谁还愿意被王扒皮之流压价盘剥？当场就有二十多人签了长期契约。

会后，方桂花独自登上药行后院的观景台。从这里望去，新扩建的作坊、整齐的药田、忙碌的工人尽收眼底。短短两年多，她从一贫如洗的农妇，成长为掌控上下游产业链的女商人。

"东家！"宋秀才气喘吁吁地跑来，"京城来人了！说是太医院要采购大批'紫气东来'，还说要请白先生去京城讲学！"

方桂花嘴角微扬。这一步踏出去，"陈记"就不再是地方小字号，而是能跻身帝都的知名商号了。

风吹药田，掀起层层绿浪。她仿佛看到，这浪潮正涌向更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