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房中————————
路垚不是,你们怀疑我是杀人凶手
乔楚生别打岔,昨晚九点钟你干了什么?说清楚点。
路垚昨晚啊……我本来想去陈秋生家找他理论,结果被他的保镖赶了出来,那帮家伙还骂了我一顿。我气不过,就到停车场找到了他的车,划了两道,又砸了他的车玻璃。后来越想越憋屈,干脆回家睡觉了。结果今天早上刚醒,你们二话不说把我抓来了。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放手!你敢扯我衣服试试?喂,信不信我告你耍流氓!”“明明是你耍流氓好吧!”“你再说一遍!”争吵声夹杂着衣料拉扯的窸窣声,显得格外刺耳。
乔楚生皱了皱眉,起身出去查看,一眼便瞧见白幼宁正和一个巡捕拉拉扯扯
乔楚生白幼宁,你这是在干什么?
白幼宁找你呀,还能干什么!
乔楚生叹了口气,将她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乔楚生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白幼宁是啊,出大事了!我和我爹吵架,离家出走了!
乔楚生略显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平缓了些。
乔楚生哦?为什么呢?
白幼宁昨天晚上我加班写稿子,结果他趁我不在家,带了个女人回去吃饭,让我抓了个现行
乔楚生低头整理桌上的文件,声音低沉了些。
乔楚生你娘都去世这么多年了……老爷子有自己的生活,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白幼宁一听这话,顿时炸了毛似的瞪大了眼睛,双手抱胸冷哼一声。
白幼宁那也不行!再说了……切,还是个交际花!我爹也真不嫌丢人
乔楚生无奈笑笑,摆了摆手。
乔楚生老爷子喜欢什么样的人,那是他的自由,你也管不着吧?
白幼宁撇了撇嘴,一脸倔强地扬起下巴。
白幼宁好啊,反正我不管了,以后我自己养活自己!离家出走,看他们还能拿我怎么样!
乔楚生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乔楚生凭你的稿费?
白幼宁拍了下桌子,眉飞色舞地凑近。
白幼宁主编答应了,让我专门负责社会治安的新闻,要是能搞到独家,他就给我涨稿费!
乔楚生点了点头,半信半疑地应了一声。
乔楚生嗯,那行吧,加油吧你。
他说完便站起身准备离开,却被白幼宁一把抓住袖子。
白幼宁喂,听说你接了个大案子?
乔楚生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她淡淡回道。
乔楚生还八字没一撇呢,你别瞎掺和。
白幼宁不依不饶地拽着他胳膊摇晃,撒娇般的语气冒了出来。
白幼宁呃,楚生哥~你就让我听听嘛!我保证不打扰你办案,嗯?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说嘛,你最疼我了,对不对?
乔楚生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像是妥协了一般开口。
乔楚生唉,昨晚陈老六在聂府的卫生间被人谋杀了,我们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乱成一团。
——————昨晚,卫生间中——————
乔楚生这是谁?
赵医生连忙上前一步,神色慌张地解释道:“啊,我是聂府的家庭医生,姓赵。事发的时候,我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可我到的时候,陈先生已经不行了。尽管我采取了必要的抢救措施,可是……唉……”
乔楚生上前一看,眉头紧锁。
乔楚生陈老六?
旁边的秘书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声音有些颤抖:“四哥,哦不,乔探长,老大让人给捅了,家里没敢通知呢。”
乔楚生向旁边的手下挥了挥手。
乔楚生把他带回去。
随后手下将陈秋生的尸体抬了出去。
乔楚生什么情况,啊?
秘书结结巴巴地说道:“今天晚上九点钟,老大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让人给捅了。”
乔楚生你们没跟着他呀?
旁边的保镖连忙上前解释:“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当时我们就在门口呀,可是老大还是被人给捅了!”
乔楚生还是让人捅了?
乔楚生一听,怒意瞬间上头,猛地拍了下桌子。
乔楚生干嘛吃的你们!
乔楚生凶手呢?!
两个保镖惊恐地指向洗手间的镜子。
“镜子,是镜子!”
秘书颤声道:“我们三个人都看见了,镜子里伸出来一把刀,把老大给捅了。事发之后,我们当场就检查了所有隔断……没人。”
旁边的保镖连连点头附和:“我们可以保证,老大被捅以后,这个地方没有任何人进出过。”
乔楚生仔细检查了镜子,神色凝重。
秘书补充道:“我们早就检查过了,这种隔断不可能有夹层,这个房子里头也没有窗户,我们几个一直都在,绝对没有人能出去。”
乔楚生等人下了楼,楼下正坐着聂老板。
聂老板开口:“乔四爷。”
乔楚生聂老板,好久不见。
聂老板:“听说,中央捕房新来了个探长,没想到是你。”
乔楚生小弟初来乍到,还请您老多指教。
聂老板摆了摆手:“指教可不敢当,陈老六死在我家,回头传到江湖上不太好听。”
乔楚生今晚来的宾客里,有什么可疑之人吗?
聂老板思索片刻,缓缓说道:“倒有一个,沙逊银行的股票经理,姓路名垚。陈老六被杀之前,跟那小子吵了一架,把人家轰了出去,场面很难看。那小子临走前还放话要对付老六。”
——————此刻,巡捕房中——————
乔楚生来到巡捕房,路垚正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
乔楚生(拍了拍路垚)坐好了。
路垚一看到乔楚生来了,连忙挺直腰板坐好。
乔楚生后面还跟着白幼宁,白幼宁进来后径直坐到了路垚旁边的椅子上。
路垚(心想:白幼……宁?也对,这个时候她是来旁听的。)
乔楚生坐到了路垚对面。
路垚乔探长,这不大合适吧?
乔楚生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路垚(心想:既然这样,那就按原先的发展来吧。)审讯过程让记者参与,这符合规定吗?
乔楚生什么?
路垚审讯过程让记者参与,舆论会干扰司法公正的呀,这是基本常识。
乔楚生饶有兴致地看向白幼宁又看了看路垚,双手抱胸。
乔楚生你怎么知道她是记者?
路垚她右手中指内侧有茧,指间有未洗净的微量墨痕,说明是个文字工作者。从衣服到鞋,全身行头三百块往上,可她用的钢笔很廉价,样式跟街头小报《新月日报》很相似。
白幼宁听到“街头小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白幼宁呵……街头小报?呵,你知道本报的发行量有多大吗?
路垚评价报纸的大小,标准是文章的思想深度。贵报就算是卖到一千万份,也是小报。
白幼宁生气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白幼宁你……
乔楚生幼宁。
白幼宁听到乔楚生发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坐回椅子上,咬牙切齿地冷哼一声。
白幼宁切。
路垚你这种头发烫一次就需要用十几块大洋,可你头上有一股小旅馆常用的廉价肥皂味,说明昨晚不是在家睡的。袜子呢,换了一面继续穿,说明走得比较急,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富家女,跟家里吵架,离家出走。
白幼宁呵……
乔楚生你还能看出什么呀?
路垚您刚当上探长吧?
白幼宁这都能看出来?
路垚他戴的表很贵,别的探长生怕被说贪腐,绝对不敢露富的。而且由于是新手,手下对你很不认同,所以审讯过程中经常会越俎代庖。没有办案经验却能当上探长,说明上头有人。看气质您是江湖中人,加上您对她既排斥又顺从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她家里人就是你的老大。
路垚这种特殊的关系,让你不得不违反规定,让一个记者参与旁听过程。
路垚可是很抱歉,本人作为尚未定罪的犯罪嫌疑人,有权拒绝一切采访。
乔楚生看来你比我更适合当探长。
路垚承让。
白幼宁你跟死者为什么会发生争执?
路垚他做股票爆仓,我是去追债的。
白幼宁你去追债不成,反被当众羞辱,于是你就心生杀机。
路垚乔探长,你让一个白痴替你审案子,传出去你不怕丢人?
白幼宁你再跟我说一遍!?
乔楚生坐下!
路垚乔探长,租界跟别的地界还不一样,这儿是无罪推定。
乔楚生什么意思?
路垚1764年7月,意大利刑法学家贝卡利亚在其名著《论犯罪与刑罚》中,抨击了残酷的刑讯逼供,并提出了无罪推定的理论构想。也就是说,一个人在法院宣判之前是不能称为罪犯的。简而言之,在警方无法提供有效犯罪证据的前提下,疑罪从无。
乔楚生阿斗,去聂府,把看车的人找来核实他的口供。
阿斗:“是。”
这时门被推开,从外进来一个巡捕房的人,俯身在乔楚生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乔楚生点点头,走了出去。
白幼宁见乔楚生出去,便也跟着跑出去。
白幼宁诶,等等我!等等嘛!
白幼宁迅速来到乔楚生身旁。
白幼宁你要去哪儿?
乔楚生我去哪儿需要跟你汇报吗?
白幼宁哎呀,是不是有新线索了?
乔楚生没有。
白幼宁哎呀,哥~
车正停在面前,白幼宁正想坐进去,却被乔楚生一把拉住。
乔楚生诶诶诶。
乔楚生关了车门,转过身对着白幼宁。
乔楚生幼宁,这是我办的第1个案子,上海滩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呢。我办不好,老爷子也丢脸啊。
白幼宁这事……跟我爹有什么关系?
乔楚生这个探长是老爷子让我当的,你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我笑话吗?
白幼宁哎呀,有我在,绝对不会给你丢人的!
乔楚生你别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白幼宁听闻此话,立刻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白幼宁嗯~
乔楚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乔楚生你乖啊,这案子有什么眉目,我第一时间通知你行不行?
白幼宁嗯!你放心,要是有线索我也第一时间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