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明珠照得瑞麒阁四季如春,因婚假还长且要留意龙蛋状况,百无聊赖,敖丙近期日日枕在哪吒膝上翻看人间诗集。巡海夜叉送来新摘的红珊瑚时,发现三太子发梢竟缀着哪吒编的避火结,轻笑不语匆匆退下。而哺灵池里却好生热闹,两枚龙蛋在哺灵池或是戏水转圈,或是追逐龟丞相撒的星砂,金纹蛋总把砂砾堆成“小火山”,蓝纹蛋便推着浪花去冲刷。
敖光每夜子时必来哺灵池,总说查巡宫防顺路看看。
这日却见敖光蹲在哺灵池边,正用手指逗弄龙蛋:“咳……东海宝库里那对万年定海珠,待破壳后送给你俩如何?”蓝纹龙蛋突然蹦起撞入他怀内,敖光惊喜大笑:“我可知道你最像哪位了!”。
半年后惊蛰日,龙蛋开始透出婴孩轮廓。那时哪吒正跟着龙王学做“秘制碧波玉缕葡萄卷”,而敖丙正教龙蛋辨认潮汐曲。两个幼崽忽然齐齐撞开蛋壳,尤其是金纹蛋更是如火球般瞬间飞出,扑入敖丙怀中。因灵气骤盛,东海碧波里乍然旋出金蓝漩涡,惊得巡海鲛人纷纷浮出水面,千万尾银鱼个个衔着明珠送往水晶宫,眨眼望去,好似一条为小龙君们铺就的通往人间星月的光路。
灵珠魔丸哺育的两个混元灵童一经出世,东海便涌起七色潮。顺风耳趴在云端捂着胸口:“蛋壳裂响像玉珠落银盘!”千里眼揉着眼睛哽咽:“两个小娃娃总要依偎而眠!呜呜,怎能如此乖巧!”天庭众仙皆闻讯瞻仰,瑶池畔的观尘镜前也因此常聚满了仙人,众仙怜爱不已,纷纷为两个娃娃准备百日宴贺礼。
百日宴恰逢蟠桃宴会,玉帝下旨,蟠桃宴破例移驾东海。百日宴之日水晶宫的珍宝库内众仙的贺礼堆就如山,皆是奇珍异宝,东海也因此宴会在四海中稳居首位,在三界内的地位一路跃升,东海龙宫更是成为三界内修仙者们跃跃欲试的寻宝之地。
粼波厅内,哪吒与敖丙的师父及至亲好友先行赶来赴宴。李靖与殷夫人在厅前帮敖光迎客,敖甲和敖乙在厅内接引客人。厅侧粼禧阁内传出欢声笑语,原是太乙的幻化虚镜悬在两个幼崽上方循环播放哪吒幼年影像,敖丙一幕幕细看,笑得龙角发颤:“原来你抓周抓的是鸡毛毽子?难怪你喜欢踢毽子!”金吒的菩提璎珞自动环住幼崽诵平安经,木吒的星辉襁褓裹住两个幼崽,逗得小娃娃伸着小胖手抓星星。
“真可爱啊,真可爱啊!”申小豹被孩童的稚嫩触动,连连赞叹。
“小孩子都可爱的,你小时候也一样。”申公豹轻拍了下小豹的肩膀,满眼笑意。
嬉笑间,两个灵童闹着玩哪吒的乾坤圈,只间哪吒左手抱着红纹金瞳的娃娃,右肩趴着银纹蓝瞳的崽崽,脖颈被啃得满是口水:“哎哟,丙儿你看!两个小崽子跟你一样贪吃,下去,下去,都下去!”敖丙抿嘴轻笑,理顺襁褓,不经意间摸到了襁褓里被悄悄放入的两颗定海珠:“这是!啊……父亲竟然把定海珠,当作给孙子孙女的护身符了……”
哪吒闻言,嘴角轻扬,笑道:“别看平日里这老龙王总是冷面待我,对孩子倒也真够舍得的,怎么,留给孩子的,你还想给退回去不成?”
“倒也不是,只是定海珠实在是东海的镇海之宝,这怕是不妥吧?”
“这么珍贵的宝物,现在人多眼杂,你先替孩子收好吧。况且如今东海有你我护着,哪有敢冒犯的,先收好吧——哟,老倌,这手环精巧啊!”哪吒转身间又恢复成了平日里假不正经的面孔。
“嗬,元帅说笑了,老夫这手足环啊,”说着将一对精美的红丝缠玉环递给敖丙,此对手环由同一根姻缘线编织而成,金蓝丝线里缠着并蒂玉莲籽,可随佩戴之人的手形变换大小,传情达意:“此环不牵姻缘,只系手足情。”两枚小环刚套上灵童手腕,两个孩子便自动拉紧小手,牙牙学语,婴语交谈。
众仙纷纷持礼,踏云而至。
雷公化祥云为雷鼓,将其缩成核桃大,电母将几缕闪电捻作流苏,做成了一对会发柔光的拨浪鼓。两夫妇笑着拿拨浪鼓逗弄两个灵童,蓝瞳崽崽眼睛晶亮,伸手抓鼓,红瞳娃娃眼疾手快,竟将一对拨浪鼓统统扑入怀里,惹得蓝瞳崽崽一时愣神。
“来,孩子,这给你。”顺风耳将一对精巧的海螺递给蓝瞳崽崽,原是他与千里眼合力炼了对海螺宝器,金螺录形,蓝螺收音。蓝瞳崽崽性情安稳,手握海螺细细端详,见红瞳娃娃满眼好奇,便将海螺递给她,一同分享。红瞳娃娃也将拨浪鼓递给蓝瞳,两个孩子一时间玩的不亦乐乎。
众仙所送之礼,诚意满满,巧思与实用皆备。文昌星君送来两只慧睿灵笔,悉心告知敖丙:“此笔沾墨能绘山河,点水可书星图。”转头又塞给哪吒一卷《育儿经》,哪吒翻开扉页,却见写着:“若遇夜啼,以笔杆轻敲书封,自会响起文曲星诵诗声。”哪吒见此,便想到那文曲星在文昌星君的指示下,不得不通读整篇育儿经的样子,颇觉喜感,转念又想到文曲星如今正在凡间不知道经历何种情劫,便不觉摇头轻笑一声。
昴日星官送上了颈羽混着星屑织成的两个小斗篷,既可避雨挡风保暖,又可显时辰,见黑便照明。红瞳宝宝刚被裹上,斗篷便泛起朝霞色,星屑变换闪耀,显现出“午时三刻”,蓝瞳崽崽端详着闪耀的纹理,一点点摸着星纹“咯咯”笑着,蓝瞳映着星光,浑身透出灵性与仙气。
“呀,我们来迟了。”仙乐袅袅,瑶池之上祥云翻涌,九重绡纱垂落,将百日宴装点得如梦似幻。百花仙子们身着缀满晨露与花瓣的霓裳,踏着流云翩然而至,瞬间让整个宴席绽放出万千芳华。
领头的牡丹花灵手捧一件绣满花束的“灵羽衾”,身后跟着十几位婀娜摇曳的仙子,徐徐漫步,纷至沓来。这“灵羽衾”由五彩祥云做线,配九霄花花瓣与仙鹤灵羽缝制而成,立春桃瓣作里衬,霜降菊纹绣外层,花香四溢,绵软轻柔,可随用者体温变化成最适宜的睡眠温度,特地制给两个灵童用作襁褓。
牡丹花灵笑着将其交于殷夫人,并告诉敖丙和哪吒:“若孩子哭闹,抖一抖襁褓便会飘花雨。”结果哪吒一试,满水晶宫下起槐花雪,惹得宫内虾兵蟹将此起彼伏地打起了喷嚏。“哈哈哈,元帅劲使得大了些了。”芍药仙子拂袖轻笑,其余百花仙子也笑作一片,个个满眼笑意地围观着襁褓中的两个灵童,嬉笑逗弄。
“哎呦,这两个小娃娃怎么如此会长啊!”
“可不是嘛,瞧瞧这眉眼,既含着龙族的英气,又透着灵珠转世的清贵,往后定是颠倒众生的人物!” 牡丹仙子粉颊带笑俯身端详崽崽, 她指尖轻点,鬓边玉簪上的牡丹坠子忽化作一朵真花,轻轻落在孩童发间。
芍药仙子挨着凑过来,素手捏起娃娃藕节似的小胳膊,眼中满是爱怜:“这粉雕玉琢的模样,骨节玲珑,将来舞枪弄剑怕不是要引得四海八荒的仙子暗许芳心?”
“哎哟!人家是个女娃娃!”
“那又如何!我等历劫几百年,早知这情爱不由心,更不由身!等着吧,往后身心相许的仙人众多,怕是烦扰了两位上仙了,哈哈哈哈……”话音刚落,便激起仙子们银铃般的笑声,腕间的花铃叮当作响,朵朵仙花虚影化实,在孩童周身旋转。
在百花仙子们嬉闹声中,蓝瞳崽崽被花瓣弄得鼻尖发痒,便指尖凝霜将花瓣统统凝成冰霜花形,红瞳娃娃见状,指尖飞出火星,化霜为水,水汽又瞬间消散,两个灵童配合默契,霎那间便将周身花瓣统统清理得一干二净。引得仙子们又是一阵惊叹,欢笑声裹挟着花香,直飘向九重天外。
四海八荒的宾客,陆陆续续,纷至沓来。太上老君送来两枚糖豆大的金丹,落地便化成两个胖娃娃模样的药灵。老君捋着花白胡须,悠然说道:“此乃安神丹所化,防身陪玩也可兼诊脉。元帅和星君日后大可放心了,这两个药灵已经认了主,定会日夜守护孩子们的。”
谁知当晚药灵就倒反天罡,揪出了哪吒偷喂的沾了辣椒粉的蟹黄,两个药灵,一前一后,一个举着“禁止乱喂”的小旗,一个满龙宫追打亲爹。蓝瞳崽崽裹着灵羽衾酣睡,红瞳娃娃抢走了哪吒的乾坤圈当呼啦圈,在一旁边悠悠转圈,看药灵追赶亲爹,笑得前仰后合,乾坤圈砸在脚面,疼得她刚要叫出,看到一旁的蓝瞳崽崽睡得正香,便捂嘴强忍。此乃后话,暂且不表,回到白天的百日宴中。
宴席进行到尾声,众仙有的三五成群,饮酒笑谈,有的围着两个灵童,嬉笑逗弄,仙乐袅袅,一派祥和。
敖丙倚着哪吒轻笑,见到了过来寻热闹的敖光,暗下决心般,走到父亲身边,轻言相劝:“父亲。”
“啊,丙儿,忙碌一天,可是累了?”
“没有啊,父亲,到是您才是忙碌了一天,宴席过后,可是要好好休息呢。”
“不用为我担忧,你……你可是有话要说?”见爱子好似欲言又止,敖光迟疑地询问。
“父亲,我……确实是有话想说,如今玉帝特批东海设宴,孩儿便想起千年前您教我辨星轨的夜晚,那时您说‘天道无情,但人心可温’”他看着父亲若有所思的眼神,继续道,“如今玉帝能将天庭最重的体面交予东海,不正印证了您说过的‘天道无情,但人心可温’么?”说着指向嬉闹的孩子们,“您看这两个小家伙在玉帝怀里扯胡须,玉帝却笑着赐护身符,这世道早不是您镇守海底牢狱时的模样了。当年您为护我族周全,甘愿苦守炼狱,如今儿臣,只愿父亲能像教导我破云出海那般……”停顿片刻,蓝瞳泛起涟漪,“随心所向,孩儿会支持父亲的所有选择!”
敖光怀里还偷摸装着一只碧水金睛兽幼崽,本想拿来哄孙儿,闻言嘴角一抖,心急打断,:“儿啊,还有事情未处理,我且去看看。” 连忙扶额转身就要离去。
宴席上,千里眼突然惊呼:“哟!瞧,两个孩子的手足环在发光!”众人望去,只见两个手环纷纷绽放出一道金光与一道蓝光,两道光影交织成桥,一端系着嬉闹的孩童,一端系在了哪吒敖丙交握的手上。
金色海螺飞悬于空中,咔嚓定格。
画面中,左边是端坐着饮酒作乐的众男仙,个个气宇轩昂,仪表堂堂;画面中是成群围着玉帝与王母的仙子,个个面带笑颜,仙气飘飘;玉帝被怀中的金纹娃娃扯着胡须,喜笑颜开,王母看着怀里的蓝瞳崽崽,满眼慈爱,而蓝瞳崽崽却远远望向人群外,隔着众仙子组成的人海与正看向自己的红衫元帅视线交织,而画面右侧是红衫元帅身侧的蓝衣仙君正面向势欲转身夺门而出的银甲龙王,敖丙那指向玉帝方向的右手还悬在空中尚未落下,左手正被哪吒握在手中;画面中部偏右侧是四海龙族的各路家属,其中紫衣西海五公主敖冰正看向朝自己越走越近的银甲司法天神杨戬;画面中下方是举着酒杯正拉着白衣嫦娥敬酒的金甲天蓬元帅卞庄,画面的左下角是一只黑犬正追逐着一只白兔,而白兔正朝着嫦娥方向飞驰。
后来这画面被长大后的蓝瞳崽崽画了出来,此画被挂在三坛殿的书房内,而从人间回天庭复职的文曲星前来找华盖星君时,恰巧见了此画,便在一旁题字为《红尘千岁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