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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早已忘却的伤痛

吻在刀刃凋零处

数秒后,他才极其轻微地颔首,动作精准得像设定好的程序节点。“睡眠状态确认。基础生理波动:平稳。核心体温:偏低阈值0.7℃。信息素逸散率:低于警戒线。”他的声音平板无波,如同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陈述着纯粹的观测结果。然而,那紧盯着路怜逸颈侧旧疤的视线,却凝固得如同实质。

时砚修收回目光,鎏金色的竖瞳转向盛槐序那张被通道蓝光映得有些失真的侧脸。那张脸如同被最完美的刀工雕刻出的石像,冷硬,英俊,却缺乏属于活人的温度,灰褐色的眼底深处,只有一片基于“价值”与“功能”的、空洞的荒漠。

“关于夏殆,”时砚修开口,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般的重量,“你猜对了,他是他弟弟,亲的。”

“还有那道疤,”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掠过观察窗内那道沉睡的身影,落在对方颈间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上,“他十二岁那年,被他亲爹拿废合金片割的,为了半块印着雪松图案的营养膏。”

通道里死寂无声,消毒水的冰冷气味沉甸甸地压下来。

盛槐序的身体绷紧了半瞬,如同精密的仪器遭遇了微小的静电干扰。他那双灰褐色的、空洞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极其细微的电路火花闪烁了一下,随即又迅速归于死寂的漠然。

他缓缓转过头,灰褐色的瞳孔对上时砚修鎏金色的竖瞳,里面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纯粹的、等待验证数据的审视。

“信息源?”盛槐序的声音依旧平板,听不出情绪。

“他自己说的。”时砚修下颌线绷紧,古铜色的脖颈上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强行吞咽某种过于沉重的东西,“就在刚才,用那种……宣读实验报告的调子。”他模仿不出路怜逸那种剥离了所有情感的、纯粹的冰冷,但话语里残留的寒意已足够清晰。

盛槐序沉默了几秒,通道壁恒温系统的嗡鸣是唯一的背景音,他那双灰褐色的眼睛,如同两口干涸的深井,倒映着时砚修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愤怒、心疼、沉重,唯独没有惊讶。

“逻辑吻合。”盛槐序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毫无起伏,像是在确认一组实验数据的相关性,“行为模式根源追溯:深层情感剥离创伤。高契合度。”他移开视线,重新投向观察窗内沉睡的路怜逸,灰褐色的目光落点,精准地锁在对方颈侧那道狰狞的旧疤上。

“C-739行星,第七星域边缘废矿星。路怜逸,十二岁,因被判定为‘低效消耗资源’,遭生物学父系遗传提供者以废弃合金片执行颈动脉清除程序。”

“执行结果:严重偏离,造成永久性功能损伤,疤痕组织评级:K-7级。后续:于露天垃圾处理区存活三十七小时四十二分钟,后作为‘具备基础认知及方向辨识能力’,评估价值:C+级的替代样本,被祁家第七星域勘探队第三小队回收。”他流畅地复述出冰冷的数据链,仿佛在查阅一份尘封已久的档案。这信息显然早已被他挖掘、整理、归档。

时砚修鎏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锐利的目光如同探针般刺向盛槐序:“你早就查清了?”

“是。”盛槐序的回答简洁得如同刀锋斩落,“基于教授于星历3XX年2月17日14:30-17:50时段,异常离开研究所核心区,目的地锁定0617区‘喵屿星球’猫舍。该时段访客登记记录显示:夏殆(状态特殊),由季宴景陪同。”

他的声音平稳,如同在汇报一次常规的安保审计,“交叉比对夏殆早期部分未完全清除的碎片化记忆数据、季宴景行为模式,结合教授对特定时间点该地点监控录像的异常调取行为。”

“调取时间点:17:47,目标:夏殆与金渐层猫‘金元宝’互动画面,得出关联性结论:夏殆与教授存在生物学亲缘关系概率:97.3%。结论已于【荆棘王座】分化引导程序结束后的效能评估间隙,告知于你。”

记忆的碎片瞬间回闪——就在盛槐序刚刚完成那惊心动魄的四阶分化、双臂还残留着暗金荆棘纹路、被机械臂从力场核心搀扶下来不久,在通往医疗区的通道拐角,盛槐序那平板的声音曾短暂响起:“教授存在异常外部活动轨迹,关联个体:夏殆。亲缘概率:高值区间。建议:纳入Alpha-03对教授行为风险评估模型。”

当时时砚修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路怜逸险些按下“Ω-湮灭协议”的惊悸,以及对方那冰冷到极致的“兵器”论断中,这则纯粹基于逻辑的信息如同投入风暴的石子,只在他狂暴的心湖里激起一丝微澜便沉了下去。

直到此刻,在路怜逸亲口撕开的血淋淋真相面前,这枚石子才带着沉甸甸的重量,重新浮出冰冷的水面。

时砚修深吸一口气,通道里消毒水的冰冷气息灌入肺腑,强行压下胸腔里翻腾的复杂情绪。

鎏金色的竖瞳紧紧盯着盛槐序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危险的探究:“所以,你告诉我这个,是想让我去‘试探’他?用夏殆这把钥匙,去撬他那层冰壳?”

他回想起自己刚才在休息室里,如何被那道疤的真相冲击得心神俱震,如何笨拙地试图用吻去温暖那块寒冰。原来这一切的引子,竟是眼前这台看似绝对理性的“兵器”悄然埋下。

“告知目的:信息共享,提升整体对教授核心变量(情感创伤源)的认知完备性。行动选择权在你,Alpha-03。”盛槐序灰褐色的眼眸平静地回视,里面没有丝毫被质疑的波动,只有纯粹的逻辑阐述:“所谓‘试探’行为,属于你的自主决策变量,非我指令范畴。”

他顿了顿,灰褐色的目光扫过时砚修紧绷的下颌线,补充道,“结果反馈:你的‘试探’行为,成功触发了教授关于C-739事件的主动陈述。信息获取效率:超出预期。代价:你的情绪波动率峰值 ↑58.3%。”

代价?时砚修嘴角扯出一个近乎自嘲的冰冷弧度,那点情绪波动算什么代价,真正的代价,是路怜逸用那种宣读尸检报告般的语气,将自己早已流干的血和最后一点温度,赤裸裸地摊开在他面前。

那道疤,那段在垃圾堆里舔舐血浆求生的过往,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心里,至今还在汩汩流血。

“代价?”时砚修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带着一丝压抑的戾气,“老子他妈的心口现在还在滴血,盛槐序!这就是你要的‘信息获取’?”

“没错,” 盛槐序灰褐色的眼眸里依旧是一片空洞的荒漠,对时砚修话语里汹涌的痛苦毫无反应,他承认后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处理这条与“效能”无关的情绪信息。

然后,他再次开口,话题突兀地跳转,指向了自身一个更隐秘的“异常”:“我的‘情绪波动率’,基准线异常。”

“什么?” 时砚修狂暴的情绪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鎏金色的竖瞳猛地聚焦在盛槐序脸上。

“自〈静默 VII 型〉神经麻痹剂混合短效记忆干扰素注入后,”盛槐序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台机器的故障代码,“主观情感反馈模块持续处于低响应阈值。对L-204(祁屿)濒死状态、对教授核心生理指标偏移、乃至对自身镜像体否定性攻击产生的‘愤怒’、‘守护欲’等情绪变量,感知强度被削弱约76.8%。”

灰褐色的瞳孔深处,高速运转的逻辑链条似乎正徒劳地试图解析一个无法被量化的悖论,“包括此刻,面对你陈述的‘心口滴血’状态,以及教授关于C-739的创伤性陈述,我的生理指标(心率、血压、神经递质)波动率低于理论值42.1%。逻辑认知完整,但情感映射……缺失。”

通道陷入一片更深的死寂,时砚修死死盯着盛槐序,鎏金色的竖瞳里风暴翻涌。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何在【荆棘王座】力场中,面对镜像体恶毒的否定和路怜逸冰封的“兵器”论断,盛槐序能如此“完美”地保持冰冷理智直至最后爆发;明白了为何此刻得知路怜逸如此惨烈的过往,盛槐序依旧像一台精密仪器般毫无波澜。

是路怜逸,是路怜逸亲手给他注射了那该死的药剂,为了确保这台“兵器”的绝对稳定,为了剔除所有可能影响“效能”的冗余情感!

“是他给你注射的?”时砚修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被冰水浸透的寒意,“什么时候?”

“时间戳无法精确回溯。”盛槐序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这是他能表现出的最大程度的“困惑”,“记忆干扰素生效。相关记忆节点模糊。推测区间:在Alpha-03分化训练后,或更早的某次深度能力评估期间。”

灰褐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基于逻辑的、冰冷的自我审视,“存在关键记忆断点。符合药物作用描述。”

时砚修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虬结贲张,野蔷薇的气息不受控制地逸散出一缕,带着荆棘的尖刺感,瞬间又被他自己狠狠压回。

他闭上眼,强行压下那股想要一拳砸穿旁边合金墙壁的暴怒。路怜逸……为了他那该死的“最优配置”,竟然连盛槐序的情感都要彻底“归档”!

再睁开眼时,时砚修鎏金色的竖瞳里,风暴沉淀下来,只剩下一种近乎沉重的决心。他不再看盛槐序,目光重新投向观察窗内那个沉睡的身影。

路怜逸依旧维持着那个倚靠的姿势,苍白脆弱得如同即将碎裂的冰雕。颈间那道暗红的疤痕,在灯光下无声地控诉着过往的残酷,也控诉着他自己筑起的、将所有人都囚禁其中的冰冷堡垒。

“他需要你。”时砚修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打破了通道的沉寂。他像是在对盛槐序说,又像是在对着窗内沉睡的人低语,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内心那头因独占欲而咆哮的凶兽。

盛槐序灰褐色的眼眸转向他,里面是纯粹的、等待指令的漠然。

时砚修猛地抬手,动作快如闪电,却不是攻击。他左手一把攥住盛槐序紧实的前臂,五指如同钢钳般扣住,古铜色与冷白色的皮肤形成刺目的对比。

右手则迅疾地探入自己战术腰带的暗袋,那里通常只存放着高浓缩能量块或紧急止血剂。

一枚微型注射枪被抽出,枪体是冰冷的金属银,比标准的战场急救型号更小,更精致,显然出自第七研究所的定制工坊。

透明的药舱内,流淌着一种极其稀薄的、仿佛液态蓝宝石般的莹蓝色溶液,在通道幽蓝的冷光下,折射出神秘而危险的光泽。

盛槐序的身体在注射枪出现的瞬间本能地绷紧,顶级Alpha对潜在威胁的反应刻在基因里,灰褐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空洞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精密仪器遭遇未授权指令的警示波动。

他甚至没有去看时砚修的脸,所有的感知瞬间锁定在那支指向自己颈侧动脉的注射枪上,肌肉纤维在皮肤下无声地蓄力、调整,如同即将弹射出击的毒蛇。

“别动!”时砚修低喝,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威压。攥住盛槐序前臂的左手力量骤然加大,如同真正的铁箍,强行压制住对方本能的防御反应。

鎏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盛槐序灰褐色的眼睛,里面翻涌着复杂的风暴——有对路怜逸行事逻辑的愤怒,有对打破对方掌控的决绝,更有一丝深藏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或许是同病相怜的悲悯? “这不是命令,盛槐序。这是老子替他还你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砚修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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