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修的手臂如同铁钳般牢牢圈着路怜逸的腰,将人半扶半抱地带出主控室。
甜巧克力的信息素还在不受控地剧烈波动,混着一丝慌乱的甜腻,黏在时砚修的袖口,像极了路怜逸此刻摇摇欲坠的理智。
通道里的幽蓝光带掠过两人交叠的身影,偶尔有工作人员路过,瞥见时砚修紧绷的侧脸和路怜逸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都识趣地低下头快步走开。
没人敢问,也没人敢多看——顶级Alpha周身那股近乎实质的焦虑与保护欲,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与外界彻底隔绝。
“放我下来,时砚修。”路怜逸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未散的颤抖,“我自己能走。”
“你走得了?”时砚修低头看他,鎏金色的竖瞳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刚才站都站不稳,再摔了怎么办?”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些,却依旧没松劲,“听话,先去医疗区做检查,不管结果是什么,我们一起扛。”
路怜逸没再反驳,只是将脸往时砚修的肩窝埋得更深了些。冰凉的镜片蹭过对方温热的脖颈,带来细微的痒意,他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时砚修的衣角。
他怕。怕那支“钥匙”药剂真的带来了最糟糕的结果,怕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性,最终栽在这样一个“低级错误”上,更怕那个可能存在的、属于他和两个Alpha的小生命,会成为研究所里又一个被算计的“变量”。
医疗区的自动门无声滑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比平时更显刺鼻。
时砚修直接抱着路怜逸走向最深处的VIP检测室——这里配备着研究所最精密的基因测序仪和胚胎监测设备,权限等级极高,只有他和祁平阁、路怜逸三人能进入。
“把他放在检测台上。”时砚修对着守在门口的医疗AI下令,声音依旧紧绷。
AI机械地应了声“是”,上前协助时砚修将路怜逸平稳地安置在冰冷的检测台上。
金属台面的寒意透过白大褂渗进来,让路怜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时砚修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带着体温的布料瞬间裹住了那点凉意。
“放松,深呼吸。”时砚修蹲在检测台边,双手握住路怜逸冰凉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节,“只是常规检查,很快就好。”
路怜逸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他能感觉到检测仪器的探头在他腹部上方缓缓移动,发出细微的嗡鸣,数据流在光屏上飞速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每一个声响都像在敲打着他紧绷的神经。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过得格外煎熬。时砚修的手心也沁出了薄汗,他紧盯着光屏,鎏金色的竖瞳里满是紧张——他既怕结果如路怜逸担忧的那般,又怕结果并非如此时,路怜逸会因为刚才的失控而更加自责。
“检测完成,开始分析基因序列与胚胎活性。”AI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光屏上的数据开始整合,一条条复杂的基因链逐渐清晰,代表胚胎活性的绿色光点在路怜逸的腹部区域闪烁起来。
起初只是两个微弱的光点,随着分析深入,光点越来越亮,甚至能隐约看到胚胎的轮廓。
“分析结果:路怜逸,Omega,孕4周+2天,双胎妊娠,胚胎活性良好。”AI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像惊雷般炸响在两人耳边,“基因测序显示,双胎均为男性Omega,携带Alpha父系基因片段,分别匹配时砚修与盛槐序的基因序列。”
双胎,男性Omega,分别来自他和盛槐序。
路怜逸猛地睁开眼,深灰色的瞳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仿佛听到了最荒谬的结论。
他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腹部,那里依旧平坦,却仿佛有两个小小的生命正在悄然萌芽,带着令他恐惧的生命力。
“不……不可能……”他摇着头,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我长期用抑制剂,生殖系统活性明明很低,怎么会……”
“是‘钥匙’药剂。”时砚修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他握紧路怜逸的手,“那支药剂激活了你体内的生殖细胞,加上发热期时我们的信息素深度影响,才会……”
“打掉。”路怜逸突然开口,打断了时砚修的话,语气决绝得像在下达命令,“立刻安排手术,把他们打掉。”
时砚修的身体瞬间僵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路怜逸,你说什么?”
“我说打掉他们!”路怜逸的声音拔高,带着失控的尖锐,甜巧克力的信息素再次变得混乱,“他们是意外,是变量!我是第七研究所的最高负责人,DE-6还在关键阶段,我不能因为两个孩子影响工作!而且他们是Omega,还是双胎,一旦出生,只会成为祁平阁手里的新棋子,成为研究所的‘实验样本’!”
他的理由条理清晰,完全符合他一贯的“最优解”逻辑,可那双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挣扎——他不是真的想打掉孩子,只是害怕,害怕自己保护不了他们,害怕他们重蹈自己或夏殆的覆辙。
“不行!”时砚修想也不想地拒绝,语气强硬得不容反驳,“路怜逸,他们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是盛槐序的!不是什么‘变量’,更不是‘样本’!”
他站起身,俯身靠近路怜逸,两人鼻尖几乎相碰,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你怕影响工作?我和盛槐序可以接替你的工作,DE-6、研究所的日常运作,我们都能扛下来!你怕祁平阁?有我在,他别想动你和孩子一根手指头!”
“你不懂!”路怜逸别过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砸在冰冷的检测台上,“祁平阁的算计远比你想的更深!他连夏殆都能用来做文章,更何况这两个……”
“我懂!”时砚修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懂你的害怕,懂你的顾虑,但你不能因为害怕就放弃他们!路怜逸,你已经孤单了太久,你需要他们,我们也需要他们!”
就在这时,检测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盛槐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显然是收到了时砚修的通讯,深灰色的疗养服上还沾着些许训练后的汗水,灰褐色的眼眸里满是急切,在看到光屏上的检测结果和路怜逸泛红的眼眶时,脚步瞬间顿住。
“双胎……Omega?”盛槐序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他快步走到检测台边,目光落在路怜逸的腹部,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震惊,有紧张,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他想打掉。”时砚修看向盛槐序,语气里带着求助的意味。
盛槐序立刻明白了情况,他俯身,双手轻轻放在路怜逸的肩膀上,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那个沉默寡言的Alpha:“路怜逸,别打。”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会保护你和孩子,工作的事交给我和时砚修,祁平阁那边,我们会想办法应对。”
“你们应对不了……”路怜逸的声音微弱,却依旧带着抗拒,“祁平阁掌控着研究所的一切,他要是想对孩子动手……”
“那就让他试试。”时砚修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野蔷薇的信息素变得极具压迫性,“我那艘‘星骸’还停在外面,真要是撕破脸,我未必怕他。”
盛槐序也点头附和:“我的【荆棘王座】已经稳定,我们有能力保护你。”
两人一唱一和,语气坚定,眼神里满是不容动摇的决心。
路怜逸看着他们,看着时砚修眼中的灼热和盛槐序眼中的沉静,感受着他们掌心传来的温度,心中那道坚冰般的防线,终于开始出现裂痕。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般,缓缓闭上眼,吐出一个字:“……好。”
时砚修和盛槐序同时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时砚修俯身,轻轻将路怜逸抱起来,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我们回家,好好休息。”
“回家”两个字,让路怜逸的心脏微微一颤。他靠在时砚修的怀里,感受着对方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或许事情真的不会像他想的那么糟糕。
回到共享的套房后,时砚修直接把路怜逸放在卧室柔软的大床上,盖上厚厚的被子。盛槐序则去厨房准备温水和清淡的流食——他从医疗AI那里得知,孕早期的Omega需要补充营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喝浓缩营养剂。
“从今天起,你就待在卧室休息,什么工作都别管。”时砚修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路怜逸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后,才放心地说道,“DE-6的研发我会让技术部门暂时暂停,等你状态稳定了再继续,研究所的日常事务我和盛槐序会轮流处理。”
“不行!”路怜逸立刻反驳,挣扎着想坐起来,“DE-6不能暂停,现在正是关键阶段,一旦停下,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没白费。”时砚修按住他,不让他起身,“我已经让技术部门把所有数据备份好了,等你生完孩子,我们再重新启动,到时候我还能帮你优化模型——‘星骸’上的技术或许能派上用场。”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温柔:“路怜逸,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照顾好两个小家伙,工作的事交给我们,放心。”
盛槐序端着温水和流食走进来,放在床头的小桌上:“先喝点水,再吃点东西,医疗AI说孕早期容易恶心,我煮了点清淡的粥。”
路怜逸看着眼前两个忙碌的Alpha,看着他们眼中的关切和坚定,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接过盛槐序递来的水杯,小口喝着温水,冰凉的喉咙终于得到了些许缓解。
吃过粥后,时砚修又让路怜逸躺下休息,自己则和盛槐序走到客厅,开始商量工作交接的事宜。
“DE-6那边我来负责,我对‘星骸’的技术比较熟悉,或许能帮上忙。”时砚修靠在沙发上,拿出光脑,开始调取DE-6的相关数据,“研究所的日常事务就交给你,你对研究所的流程比我熟悉,处理起来更高效。”
盛槐序点头:“好,我会定期向你汇报情况,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再一起商量。”他顿了顿,看向卧室的方向,声音压低了些,“路怜逸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我们得多盯着点,别让他偷偷去工作。”
“放心,我已经把他的权限暂时冻结了,没有我的授权,他进不了DE-6实验室和主控室。”时砚修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等他状态稳定了再解冻。”
盛槐序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算是默认了时砚修的做法。
两人快速敲定了工作交接的细节,盛槐序便起身准备去研究所处理事务,临走前,他特意去卧室看了一眼路怜逸,确认对方已经睡着后,才轻轻带上房门离开。
客厅里只剩下时砚修一人,他靠在沙发上,看着光脑上DE-6的数据,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思绪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卧室,飘向那个躺在床上的、怀了他孩子的Omega。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盛槐序体内的【静默VII型】还在发挥作用,虽然现在已经稳定并有缓和趋势,但长期下来,对他的情感和本能还是有压制作用。
如果能拿到【静默VII型】的解药,给盛槐序注射,让他恢复更多的情感,或许能更好地和自己一起照顾路怜逸和孩子。
想到这里,时砚修立刻起身,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路怜逸还在睡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
时砚修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路怜逸的手,动作温柔得怕吵醒他。
等了大约半小时,路怜逸才缓缓睁开眼,看到时砚修,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恢复了清明。
“醒了?”时砚修的声音放得很轻,“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路怜逸摇了摇头,坐起身靠在床头:“还好,就是有点累。”他顿了顿,看向时砚修,“你有事找我?”
“嗯。”时砚修深吸一口气,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路怜逸,我想要【静默VII型】的解药,给盛槐序注射。”
路怜逸的身体瞬间僵住,深灰色的眼眸里满是警惕:“你要解药做什么?【静默VII型】对盛槐序的稳定很重要,一旦解除,他可能会再次失控。”
“我知道,但长期使用对他不好。”时砚修耐心解释,“现在你怀了孩子,我们需要盛槐序恢复更多的情感,才能更好地照顾你和孩子,而且我相信他现在能控制住自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失控。”
“不行!”路怜逸想也不想地拒绝,“【静默VII型】的解药还在实验阶段,副作用不明,我不能拿盛槐序的安全冒险!”
“我知道解药还在实验阶段,但你肯定有备用的、相对安全的版本。”时砚修不依不饶,“路怜逸,你别想骗我,你连夏殆都能偷偷保下来,不可能没有【静默VII型】的解药。”
路怜逸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没想到时砚修会提起夏殆,这个他最不愿触碰的秘密。
他沉默了很久,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子,最终,像是做出了巨大的让步般,缓缓开口:“我确实有备用的解药,但副作用很大,可能会导致短期的极端情绪波动。”
“没关系,我会看着他,不会让他出事。”时砚修立刻说道,语气里满是期待。
路怜逸看着时砚修眼中的坚定,又想起盛槐序这些日子的照顾和包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给你解药,但你必须保证,注射后要密切关注他的状态,一旦出现异常,立刻告诉我。”
“我保证。”时砚修立刻答应下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路怜逸起身,从床头柜的暗格里拿出一支淡绿色的注射器,递给时砚修:“这就是【静默VII型】的解药,注射剂量是0.5ml,直接注入静脉即可。”
时砚修接过注射器,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重新扶着路怜逸躺下:“你再睡会儿,我去给盛槐序注射,很快就回来。”
路怜逸点了点头,闭上眼,等时砚修离开后,他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静默VII型】的实验数据,闪过盛槐序失控时的模样,还有那两个尚未成型的小生命,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再次席卷了他。
他知道,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可能会引发新的变数,但他别无选择——可能受omega本能的影响,他想相信时砚修,相信盛槐序,也想给那两个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时砚修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已经给盛槐序注射了,他现在状态很稳定,没有出现异常。”
路怜逸“嗯”了一声,没有多问。时砚修坐在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眼底的疲惫,心中满是心疼。
他伸出手,轻轻拂过路怜逸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那个霸道的Alpha:“别想太多了,好好休息,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路怜逸没有说话,只是往时砚修的方向挪了挪,把头靠在他的腿上。
时砚修立刻会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在时砚修的安抚下,路怜逸终于再次陷入沉睡。只是这一次,他的睡眠并不安稳,眉头始终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时砚修看着他不安的睡颜,心中满是担忧。他知道,路怜逸的精神状态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他能做的,就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而此时,第七研究所顶层的办公室里,祁平阁正看着手中的医疗报告,灰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
报告上清晰地写着路怜逸怀孕的消息,还有双胎男性Omega的基因测序结果。
“有意思。”祁平阁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两个Omega孩子,分别来自时砚修和盛槐序,路怜逸,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他拿起通讯器,拨通了季宴景的电话:“密切关注路怜逸、时砚修和盛槐序的动向,尤其是路怜逸的身体状况和那两个孩子的情况,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是,家主。”季宴景的声音从通讯器那头传来,依旧恭敬而高效。
祁平阁切断通讯,靠在椅背上,目光望向窗外浩瀚的星海。
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算计——路怜逸怀孕的消息,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不仅能牵制时砚修和盛槐序,还能成为他掌控路怜逸的新筹码。
他暂时不会对路怜逸和孩子动手,他要等,等那两个孩子出生,等他们成为新的“变量”,等一个能将所有棋子都掌控在手中的最佳时机。
“游戏,才刚刚开始。”祁平阁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而在套房的卧室里,路怜逸还在沉睡,时砚修依旧守在他身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他们都不知道,祁平阁已经知晓了怀孕的消息,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