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璃相柳月下谈心

夜色沉沉，葫芦湖畔的火堆噼啪作响，火星随风飘散，映照着相柳冷白的侧脸。

玥璃坐在他对面，湿透的衣衫早已被火烘干，此刻正用手指梳理着半干的长发，发梢偶尔滴落一两滴水珠，落入火中，发出细微的“嗤”声。

相柳漫不经心地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焰猛地窜高了一瞬，照亮了他幽深的眼眸。

相柳“既然这么稀罕那个轩，为什么不解了蛊？”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意。

玥璃手指一顿，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

皓翎玥璃“你当我不想解吗？我是解不了。”

她垂下眼睫，声音闷闷的。

皓翎玥璃“最近我一直在尝试从他体内召回蛊，可完全不行。”

相柳抬眸看她，唇角微勾。

相柳“连你都解不了？”

玥璃咬了咬唇，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凑近他几分，语气里带着希冀和讨好。

皓翎玥璃“你是妖怪。”

皓翎玥璃“虫虫兽兽的算是一家，对蛊虫应该也懂得一些吧？”

相柳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

相柳“虫虫兽兽？”

玥璃连忙摆手。

皓翎玥璃“不是不是，我是说，你见多识广，说不定有办法……”

相柳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手拨了拨火堆，火焰在他指尖跳跃，映得他眸色忽明忽暗。

夜风微凉，火堆的光影在两人之间摇曳。

玥璃的发丝被风吹起，几缕乌黑的发与相柳的白发不经意间纠缠在一起，又随着风轻轻散开。

相柳偏头看她，目光在那缕交缠的发丝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淡淡转开视线。

相柳“不想死，就不要再强行召回蛊虫了。”

相柳“唯一能尝试的方法。”

相柳“就是把蛊引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去祸害别人。”

玥璃眨了眨眼，忽然凑近他，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

皓翎玥璃“我唯一想祸害的就是你。”

相柳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相柳“唯一想祸害的就是我？”

玥璃直视着他，认真点头。

皓翎玥璃“是！”

相柳低笑一声，目光重新落回篝火，火光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衬得他神色莫测。

相柳“我会在轩离开清水镇前杀了他。”

相柳“你就不用烦恼如何解蛊了。”

玥璃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她坐直身子，与相柳拉开距离，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皓翎玥璃“杀了轩，能匡复辰荣吗？”

相柳“不能。”

相柳神色不变，淡淡道。

皓翎玥璃“轩上过战场，屠杀过辰荣士兵吗？”

相柳“没有。”

皓翎玥璃“轩和你有私人恩怨吗？”

相柳“没有。”

玥璃冷笑一声，眼中带着讥讽。

皓翎玥璃“那为什么还要杀轩？就因为他是西炎王孙？”

相柳“立场。”

相柳抬眸看她，眼底平静无波。

相柳“既然知道西炎王孙在我眼皮底下，不去杀他。”

相柳“好像良心会不安。”

玥璃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睁大眼睛，语气夸张。

皓翎玥璃“你有良心？”

相柳竟真的认真想了想，随后点头。

相柳“对辰荣还是有点的。”

玥璃摇头，嗤笑一声。

皓翎玥璃“可笑！”

相柳看着跳动的火焰，忽然笑了笑，声音低沉。

相柳“是很可笑，可笑到我自己都觉得可悲。”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

相柳“如果没有这点良心。”

相柳“也许我真就去找西炎王谈谈，帮他灭了皓翎。”

玥璃无奈地摇头，却又忍不住好奇。

皓翎玥璃“洪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皓翎玥璃“能让你这么个妖怪……长出良心？”

相柳眸光微冷，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相柳“他是个傻子。”

他沉默片刻，又补充。

相柳“是个可悲的傻子，领着一群傻子，在做可悲的事。”

玥璃盯着他，忽然叹了口气。

皓翎玥璃“其实最可悲的是你！”

相柳“嗯？”

相柳挑眉。

皓翎玥璃“他们是心甘情愿，并不觉得自己傻。”

皓翎玥璃“坚信自己所做上可告祖宗、下可对子孙。”

皓翎玥璃“死时也壮怀激烈、慷慨激昂！”

皓翎玥璃“你却是一边不屑，一边又做。”

相柳低笑出声，语气竟带着几分戏谑。

相柳“谁让我有九个头呢？总会矛盾复杂一些。”

玥璃一愣，随即睁大眼睛，忍不住笑出声。

皓翎玥璃“你、你……不是都说你最憎恶人家说你是九头怪吗？”

皓翎玥璃“九头是你的禁忌，有人敢提，你就会杀了他。”

相柳侧眸看她，眼底竟有一丝罕见的柔和。

相柳“你还活着。”

玥璃撇撇嘴，小声嘟哝。

皓翎玥璃“暂时还活着。”

夜风拂过，相柳的声音轻得几乎融进风里。

相柳“我憎恨的不是他们谈论我是九头怪。”

相柳“而是他们心底的鄙夷轻蔑。”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

相柳“我允许你提，是因为……你嘴里调侃取笑。”

相柳“可心中从不曾认为九头妖就怪异。”

玥璃怔住，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相柳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玥璃的发顶，动作罕见地柔和。

玥璃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皓翎玥璃“我们这算月下谈心、和睦相处吗？”

相柳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极淡的笑。

相柳“在你下次激怒我前，算是。”

玥璃叹了口气，托着腮望向远处。

皓翎玥璃“和睦时光总是短暂，美好的东西总不能长久。”

相柳“是谁说过，再美丽的景致看得时间长了也是乏味？”

玥璃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困倦的泪光。

皓翎玥璃“说这话的人肯定是困了……”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皓翎玥璃“我得回去睡觉了。”

她转身要走，却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皓翎玥璃“相柳。”

相柳“嗯？”

皓翎玥璃“下次见面，我们还会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吗？”

相柳“看心情。”

相柳望着跳动的篝火，淡淡道。

玥璃轻笑一声，挥了挥手。

皓翎玥璃“行吧，那祝你今晚做个好梦，如果你会做梦的话。”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相柳独自坐在火堆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触碰她发丝的地方，眸色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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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