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神山的云雾在脚下翻涌，云辇缓缓降落在主峰的白玉台上。
阿婼率先跃下，转身伸手去扶玱玹。
皓翎婼“脸色怎么比路上还差？先别回寝殿，直接去汤谷。”
玱玹刚要开口，喉间突然涌上腥甜，他偏头咳了两声，指缝间渗出暗红。
阿婼瞳孔骤缩，一把扣住他手腕。
皓翎婼“你….”
玱玹反手按住她。
西炎玱玹“别惊动旁人。”
他拇指擦过她虎口，像安抚又像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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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谷的结界在阳光中泛着微光，阿婼挥退所有侍从，亲自扶着玱玹踏入温泉。
雾气氤氲的温泉池畔，玱玹闭目靠在光滑的玉石上，温热的水流缓缓冲刷着他身上的伤痕。
阿婼跪坐在池边，指尖凝聚灵力，轻轻点在他的经脉上，替他梳理体内紊乱的气息。
皓翎婼“哥，你这次伤得不轻，灵力损耗太大。”
皓翎婼“这几日必须静养，不能再劳心费神了。”
玱玹微微睁开眼，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眉眼上，她的睫毛在雾气中显得格外纤长，鼻尖因热气而微微泛红，神情认真而专注。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随即又恢复如常。
西炎玱玹“嗯，听你的。”
阿婼没察觉他的目光，继续催动灵力，指尖沿着他的脊背缓缓游走，替他化解淤积的暗伤。
忽的，她看着他背后某处的疤痕，皱眉。
皓翎婼“这里还有旧伤？你之前怎么不说？”
玱玹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他怎么会告诉她，这些伤，有些是为了护她而留下的？
有些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替她挡下的暗算？
他习惯了沉默，习惯了把所有心思都藏得滴水不漏。
阿婼见他不出声，以为他是疼得不想说话，手上的力道放得更轻了些。
皓翎婼“疼的话就说，别忍着。”
玱玹看着她担忧的神情，心口微微发烫。
他忽然想伸手，碰一碰她的脸，可最终，他只是轻轻握住了池边的玉石，指节微微泛白，嗓音微哑。
西炎玱玹“不疼。”
阿婼抬眸，对上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她感觉他有些和平时不一样。
雾气缭绕间，他的目光深邃而温柔，像是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话。
她怔了怔，随即别开眼，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皓翎婼“那就好，再泡一会儿，我去给你拿药。”
她起身要走，玱玹却忽然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西炎玱玹“……不急。”
阿婼愣住，低头看向他。
他的掌心温热，力道不重，却让她一时忘了挣脱。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最终，玱玹缓缓松开手。
西炎玱玹“……谢谢。”
阿婼眨了眨眼，压下心头那一丝疑惑，笑着摆摆手。
皓翎婼“自家人，客气什么！”
说完，她转身离开。
玱玹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雾气中，眸色渐深。
他低头，看着自己方才握住她的那只手，缓缓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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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铺连着几日都未曾开张，西河街上的人们这才渐渐察觉到，轩已经悄然离去。
清水镇上的人，皆如浮萍，无根无绊。
他们早已习惯了身边人来来往往的日常，对轩的离去很淡然。
唯有在酒酣耳热之时，男人们举杯对饮间，才会偶尔想起轩那堪称一绝的酿酒手艺，低声叹息几句，感慨再也见不到海棠那般清丽动人的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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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沉，西河的水面泛着粼粼金光，映着岸边青草摇曳。
玥璃盘腿坐在草地上，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拎着半瓶酒，仰头灌了一口，眉头却皱得更紧。
远处，一道白色身影缓步而来，衣袂翻飞，银发如霜。
相柳站在她身后，目光冷淡地扫过她手中的酒瓶。
相柳“听闻轩的伤已经好转。”
相柳“治疗箭伤的法子是玟小六想出来的？”
玥璃眼珠一转，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皓翎玥璃“人家六哥打开门做生意，轩找上门来。”
皓翎玥璃“六哥又没什么本事，不敢得罪他。”
相柳挨着她坐下，眸色微冷。
相柳“两次死局，都被你们破了，你们还没有本事？”
玥璃嬉皮笑脸地举起酒瓶，装傻充愣。
皓翎玥璃“要喝点酒吗？”
相柳不理会她的打岔，冷淡开口。
相柳“你刚才在发愁什么？”
玥璃烦躁地又灌了一口酒，酒液顺着唇角滑落，她抬手一抹，终于叹了口气。
皓翎玥璃“到底怎么样才能解除那个蛊？”
相柳“和你说了，再找一个人，把蛊引到他身上。”
玥璃思索片刻，眼睛一亮。
皓翎玥璃“谁会愿意呢？也许……轩的某个手下会乐意。”
相柳“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
玥璃一愣。
皓翎玥璃“为什么？”
相柳“你自己养的蛊，你不知道吗？”
玥璃瞥了相柳一眼，下意识举起酒瓶想掩饰心虚，却发现瓶底早已空空如也，她悻悻地晃了晃瓶子，随手丢在草地上。
皓翎玥璃“我……我是不知道。”
相柳“你从哪里来的蛊虫？”
皓翎玥璃“很多年前，我碰到一个快死的百黎族老妇人。”
皓翎玥璃“看她又脏又臭，就带她洗了个澡。”
皓翎玥璃“帮她打扮得干干净净，去见死去的情郎。”
皓翎玥璃“她给了我一颗黑黢黢的山核桃作为报答。”
皓翎玥璃“里面就养着那对蛊……不过这么多年我一直没用上。”
相柳“后来打算用在我身上了。”
玥璃一噎，讪讪笑了笑。
皓翎玥璃“我这不是最后种给了轩嘛。”
相柳“你怎么知道培养蛊虫的方法？”
皓翎玥璃“那个妇人告诉我的啊！”
相柳“胡说八道！”
相柳冷笑一声。
相柳“她若告诉了你饲养蛊虫的方法。”
相柳“怎么会没告诉你蛊虫叫什么？”
玥璃被戳穿，索性破罐子破摔，摆出无赖的架势。
皓翎玥璃“你管我怎么知道饲养蛊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一些。”
相柳盯着她看了片刻，竟没再追问。
相柳“你的这对蛊很罕见，如果想解除轩的蛊。”
相柳“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另一个人，把蛊引到他身上。”
玥璃眼睛一亮，立刻凑近了些，脸上堆起讨好的笑。
皓翎玥璃“那要什么样的人才符合条件？”
相柳不吭声，淡淡地转过了脸。
玥璃歪着头凑到相柳面前，笑得谄媚又狡黠，活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皓翎玥璃“说说呗，究竟要什么样的人才符合条件引蛊？”
相柳盯她一瞬，转过脸去，神色冷淡。
相柳“不知道！”
玥璃撇撇嘴，眼珠一转。
皓翎玥璃“你合适吗？”
相柳看向河面，沉默不语。
皓翎玥璃“你是九头妖，引个蛊虫，应该没问题吧？”
相柳侧眸瞥她一眼，没有否认，玥璃立刻兴奋起来。
皓翎玥璃“你是九头之躯。”
皓翎玥璃“即使我身上疼痛，于你而言也不算什么。”
皓翎玥璃“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把蛊引到你身上？”
相柳负手而立，眺望着远方，沉默片刻后，终于看向玥璃。
相柳“我可以帮你把蛊引到我身上。”
相柳“但你要承诺，日后帮我做一件事情。”
相柳“只要我开口，你就必须做。”
玥璃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谨慎地竖起一根手指。
皓翎玥璃“除了要取轩的性命。”
相柳“好。”
皓翎玥璃“不能害阿婼和韶华。”
相柳“好。”
玥璃仍不放心，皱眉思索片刻，突然瞪大眼睛。
皓翎玥璃“不会让我去杀西炎王或皓翎王吧？”
相柳嗤笑一声，没好气开口。
相柳“我九个脑袋都注水了。”
相柳“才会认为你能杀了西炎王和皓翎王。”
玥璃毫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追问。
皓翎玥璃“答案是……？”
相柳“不会！”
皓翎玥璃“那成交！”
玥璃伸出手掌，相柳亦抬手，两人掌心相击，清脆一响。
皓翎玥璃“我发誓。”
皓翎玥璃“只要相柳帮我解除轩的蛊，我就帮他做一件事情。”
相柳眸光幽深，冷冷凝视她。
相柳“若违此誓呢？”
皓翎玥璃“天打五雷轰？”
皓翎玥璃“粉身碎骨？以你的小气性子，肯定都不满意。”
皓翎玥璃“你说吧，想让我什么下场？”
相柳盯着她，神色郑重而冷肃，一字一句开口。
相柳“如若违背，凡你所喜，都将成痛。”
相柳“凡你所乐，都将成苦。”
玥璃瞳孔一缩，心头猛地一颤，脱口而出。
皓翎玥璃“算你狠！”
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举起手，面向苍茫天地，郑重起誓。
皓翎玥璃“若违此誓，凡我所喜，都将成痛。”
皓翎玥璃“凡我所乐，都将成苦。”
誓言落下的刹那，天边似有微风拂过，河面泛起粼粼金光。
相柳专注地望着她盟誓的模样，唇边缓缓扬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似满意，又似某种深藏的算计。
脉脉斜晖洒落，将两人相对而立的身影勾勒成一幅静谧而深邃的画。
玥璃放下手，轻轻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仿佛要把方才的惊悸压下去。
皓翎玥璃“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做到。”
相柳侧眸瞥她一眼，唇角微勾，冷嗤一声。
相柳“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相柳“做不到是你受罪，又不是我受罪。”
玥璃一噎，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
皓翎玥璃“……倒也是。”
她忽然想起什么，神色一正，犹豫片刻，还是开口。
皓翎玥璃“还有个事儿……”
皓翎玥璃“你和轩要在一定距离之内，我才能驱策蛊。”
皓翎玥璃“现在太遥远了，我们得去一趟皓翎的五神山。”
相柳眸光微动，沉默不语。
玥璃见他神色莫测，连忙双手合十，眼巴巴地望着他。
皓翎玥璃“你可是答应我了……”
相柳静立片刻，忽而转身，衣袂翻飞，径直朝前走去。
玥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心花怒放地小跑跟上。
皓翎玥璃“哎！等等我！”
夕阳余晖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渐行渐远，融入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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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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