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辰荣府的园林总像是被春光格外眷顾的地方,青石小径蜿蜒在成片的姹紫嫣红里,风过时,落英簌簌沾了衣襟,连空气里都浮动着甜润的花香。
凉亭临水而建,雕梁画栋被藤蔓缠绕,檐角的铜铃在风里轻轻摇晃,叮咚声混着亭中的琴箫和鸣,竟生出几分遗世独立的清雅。
辰荣馨悦端坐于琴前,素手纤纤按在弦上,指尖起落间,琴音时而如流泉漱石,时而似乳燕呢喃。
她眼角的余光总不自觉地飘向身侧,玱玹正手持竹箫,吹奏得专注,墨色的发被风拂起几缕,侧脸的线条在透过花隙的阳光里显得格外清俊。
他吹奏的箫声与她的琴音丝丝入扣,仿佛两人早已演练过千百遍,一个抬眼,一个落指,都带着无需言说的默契。
侍立在亭外的铃兰和几个侍女早已听得痴了,手里捧着的茶盏凉了也未察觉。
她们跟着小姐见过不少世家公子,论相貌、论才情,能与眼前这位“轩公子”相较的,实在寥寥无几。
尤其是他奏箫时那份沉静,明明只是青龙部的寻常子弟,眉宇间却藏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仪,让人不敢轻慢。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风里,余韵袅袅。
辰荣馨悦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琴弦的微凉,她抬眼看向玱玹,唇角弯起一抹真切的笑意。
辰荣馨悦“终于把这支曲子奏完了,也算了却那夜的遗憾。”
说着,她站起身,提着繁复的裙摆微微屈膝行礼,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映得她眼波流转。
辰荣馨悦“多谢公子肯应我之邀,陪我奏完这一曲。”
西炎玱玹“辰荣小姐客气了。”
玱玹放下竹箫,亦回以一礼,语气平淡如静水,
西炎玱玹“那日你救我与阿婼于危难,这份恩情重逾千斤。”
西炎玱玹“一首曲子不过举手之劳,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的语气始终带着几分疏离的客气,仿佛两人之间真的只隔着“救命之恩”与“报答之举”。
辰荣馨悦心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却很快被她掩去,依旧笑着提议,
辰荣馨悦“今日园子里的花开得正好,”
辰荣馨悦“不如我带公子四处走走?”
玱玹微微颔首,语气里带着歉意,
西炎玱玹“不巧,快到服药的时辰了,在下先行告退。”
辰荣馨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眼底的光亮黯淡了几分。
辰荣馨悦“既如此,那便不打扰公子了,改日再请公子赏光。”
玱玹再次行礼,转身跟着引路的侍女离开,他自始至终没有回头,青色的衣袍穿过花丛,背影挺拔如松,竟让满园的繁花都失了几分颜色。
辰荣馨悦站在亭中,望着他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檐角的铜铃还在响,可方才琴箫和鸣的暖意,却像是被他带走了一般,只剩下满亭的寂静与落花。
铃兰“小姐,”
铃兰轻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递上帕子,
铃兰“轩公子相貌不凡,言谈又这样得体。”
铃兰“方才与小姐合奏时,那默契简直……”
她话没说完,却见自家小姐眉间拢着淡淡的愁绪,不由得把后面的赞叹咽了回去。
辰荣馨悦接过帕子,却没有用,只是轻轻攥在手里,怅然一叹。
那声叹息很轻,却像带着千斤重,压得人心头发闷。
铃兰见状,也跟着叹了口气,忍不住替自家小姐抱不平,
铃兰“说句不该说的。”
铃兰“轩公子再好,终究只是青龙部的一个普通子弟。”
铃兰“小姐您是辰荣氏的嫡女,身份何等尊贵。”
铃兰“便是不嫁王子王孙,也该嫁个一族之长。”
铃兰“轩公子再好,也配不起小姐。”
她这话虽是实话,却也戳中了要害。
辰荣氏在中原四世家,六大氏中地位尊崇,她身为嫡女,背后牵扯的是整个家族的利益。
青龙部虽属皓翎四部,可一个普通子弟,如何能与辰荣氏的嫡女并肩?
辰荣馨悦“就你多嘴!”
辰荣馨悦轻斥一声,语气里却没什么怒意,反倒带着几分无力。
她坐下,抬手拂过琴弦,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是啊,铃兰说得没错,身份悬殊如天堑,她又在奢望什么呢?
可方才合奏时,他低头吹箫的模样,他指尖落在箫孔上的力度,他偶尔抬眼时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眸子……偏偏这些画面,像刻在了心上,怎么也挥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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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