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

仲夏之月的第十日，玱玹收到赤水丰隆与辰荣馨悦的帖子，过几日是两人的小生辰，邀他们兄妹五人去辰荣府小聚。

神族寿命悠长，生辰本是件淡事，寻常只庆整百岁、千岁。

活得久了，多数人连岁数都记不清，更别提庆贺。

唯有讲究人家的得宠子弟，才会常摆生辰宴。

丰隆与馨悦是双生子，每逢生辰，只要兄妹相聚，总爱邀些朋友热闹一番。

等他们到了辰荣府，才发觉这“小聚”一点不小。

丰隆与馨悦尚未婚嫁，家世、相貌、才干皆是大荒拔尖，未成婚的男女难免动些心思，来的人自然不少。

守门小奴通传后，馨悦亲自迎了出来，亲热地挽住阿婼的胳膊往里引。

花园里一派热闹，世家公子小姐们宴饮欢聚，仆役们端着瓜果酒水往来穿梭。

两位小姐在下双陆棋，周围几个摇团扇的女子凑着观战；花丛边，几个姑娘在玩摸瞎子，笑闹声清脆入耳。

辰荣馨悦领着他们走游廊，铃兰等仆役恭敬尾随，她指着四周假山介绍，

辰荣馨悦“这看着是假山，其实是阵法布的迷宫，里面别有洞天。”

辰荣馨悦“今儿人多，你们若爱清静，待会儿可去走走。”

阿婼瞥了眼园中嬉闹的人群，笑了笑，

皓翎婼“你和丰隆过生辰，怕是整个中原氏族子弟都来了吧？”

辰荣馨悦“哪能呢，园子里的人仔细论起来，都是亲戚。”

西炎韶华“我们可不是啊。”

韶华脱口而出，阿婼也跟着点头。

辰荣馨悦“怎么不是？”

辰荣馨悦看向阿婼，

辰荣馨悦“你外婆缬祖娘娘是西陵家大小姐，”

辰荣馨悦“她的娘亲是我爷爷的小堂姑奶奶，论起来我该叫你表姨。”

辰荣馨悦“可如今西陵氏族长，你堂舅，娶了姜家大小姐，”

辰荣馨悦“他们的儿子是你表弟，姜家小姐又是瞫家小姐的表姐，”

辰荣馨悦“我是瞫家小姐的表妹，这么算，我也能叫你表姐……”

说话间已到了花厅，阿婼听得目瞪口呆，

皓翎婼“被你这一堆表啊堂啊的绕晕了。”

辰荣馨悦“这就晕了？”

辰荣馨悦含笑看着她，

辰荣馨悦“四世家和中原氏族世代联姻，”

辰荣馨悦“从缬祖娘娘那边顺下来，你们和中原氏族大多沾亲带故。”

玥璃侧首看玱玹，他笑着点头，

西炎玱玹“的确，仔细算来，都是亲戚。”

涂山依蓓“这是从赤水氏那边顺的亲。”

涂山依蓓挑帘进来，摇着团扇笑道，

涂山依蓓“我听奶奶说，西陵家和涂山家也有亲，”

涂山依蓓“好像哪位太祖奶奶是西陵家的小姐，”

涂山依蓓“就是不知道顺下来，我们该叫表姐、表姨，还是表奶奶。”

阿婼暗自惊叹，难怪外爷总头疼中原，这些家族血脉交融、同气连枝，平日里或许争斗，真到存亡关头，必然联手。

屋里，赤水丰隆正把吃掉的棋子丢回棋盒，叹气，

赤水丰隆“我自认棋力不差，可每次遇到你和玱玹，总输多赢少。”

涂山璟“你是懒得费心思精研。”

闻言，赤水昭在旁插嘴，

赤水昭“璟你就是客气，说白了就是大哥笨呗！”

话音刚落，就被赤水丰隆揪住耳朵，他立马求饶，惹得旁边坐着的涂山璟、涂山珩和瞫湛都笑了。

对面，涂山篌与防风邶在喝酒，防风意映坐在防风邶身旁斟酒，许是对着自家人，她看涂山篌时，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情意。

防风邶唇含懒散笑意，瞥了眼他们，又看向专心下棋的涂山璟。

中间正厅，防风明月、鬼方媛、离戎青萝、防风祐正闲聊着。

辰荣馨悦和阿婼说着话往花厅里面走，玱玹他们跟在后面。

辰荣馨悦“本以为你来了中原，我们能一起逛街游玩，”

辰荣馨悦“可你总推宴席，我和哥哥还担心这次你不来呢。”

皓翎婼“我不爱出门，能推的都推了，”

皓翎婼“但你和丰隆的邀请，肯定得来。”

涂山珩与赤水丰隆闻声看过来，防风邶喝酒的动作顿了顿，防风意映放下酒壶，和涂山篌一同望向门口。

辰荣馨悦领着兄妹五人走进花厅。

赤水丰隆快步上前见礼，涂山璟看见韶华，眼中闪过欣喜，却克制着没动。

瞫湛与小夭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赤水昭看见玥璃，他愣了愣，又撇撇嘴，显然有些怕她。

赤水丰隆“见过两位殿下。”

西炎玱玹“不必多礼。”

赤水丰隆看着阿婼，挠挠头，想说好话又不知从何说起，一脸窘迫。

见状，馨悦拽了拽阿婼的面纱，

辰荣馨悦“阿婼，这花厅里都是最相熟的朋友，快把帷帽摘了吧。”

这花厅宽大敞亮，众人本就没戴帷帽，分得清远近亲疏，姐妹四人也不想特殊，大大方方摘下帽子。

辰荣馨悦仔细打量阿婼，拉着她的手叹气，

辰荣馨悦“真不知将来谁有福气能娶到你。”

说着，她把赤水丰隆拉到阿婼面前，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辰荣馨悦“不是我夸我哥，”

辰荣馨悦“这大荒内，还真挑不出一个处处赶得上他的。”

涂山依蓓看了眼自家二哥涂山珩，叹着气打趣，

涂山依蓓“真是不害臊！”

辰荣馨悦在西炎城长大，带着西炎女子的爽朗，

辰荣馨悦“男婚女嫁本是正大光明的事，有什么好害臊的？”

赤水丰隆在中原长大，反倒红了脸，不好意思起来。

辰荣馨悦“阿婼，轵邑城里好玩的地方多，”

辰荣馨悦“你若想去哪儿，就让我哥陪你去，”

辰荣馨悦“他平时不爱往姑娘跟前凑，”

辰荣馨悦“看着大大咧咧，对着你肯定细心周到。”

阿婼十分尴尬，礼貌地笑听着，防风意映却快步过来，横插一杠，

防风意映“意映见过几位殿下。”

西炎玱玹“不必多礼。”

玱玹抬手虚扶。

防风意映熟稔地挽住玥璃，

防风意映“碧苍王，有个人一直惦记着你呢！”

玥璃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见榻上坐着防风邶与涂山篌，不禁愣住。

防风意映把她拉到防风邶面前，

防风意映“二哥，看看这是谁。”

防风邶看着玥璃，不起身行礼，只漫不经心地笑，

防风邶“你也来了？”

皓翎玥璃“什么叫我也来了？”

玥璃反问，

皓翎玥璃“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未说完，她瞥见众人都在看自己，忙歉然一笑，

皓翎玥璃“我和防风邶许久未见，有些事要问他。”

她瞅了眼防风邶，

皓翎玥璃“你跟我来。”

防风邶懒洋洋起身，跟着玥璃出了花厅，赤水昭看着两人背影，挑了挑眉。

辰荣馨悦眉心轻蹙，眸中掠过一丝不悦，玥璃与赤水昭的婚约，大荒之地无人不晓，而防风意映此举无疑令她心中生出几分芥蒂，然而，她的目光很快落到了阿婼身上，唇角微扬，似乎打算继续为两人牵线搭桥。

就在此时，防风明月却缓步上前，防风祐见状，伸手欲拦，却终究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站定在众人之间。

防风明月“三王姬，外面假山颇有趣，不如我们去走走？”

防风明月皮笑肉不笑道。

阿婼皱眉想拒，防风明月却亲昵地搂住她的胳膊，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只好应下，两人一同离开。

涂山珩望着阿婼的背影，眼神一黯，复又坐下，垂眸看向棋盘。

离戎青萝看在眼里，指尖不自觉地握紧。

玱玹皱了皱眉，猜不透防风明月的心思。

赤水丰隆脸上写满了疑惑，而辰荣馨悦本怀着撮合兄长与阿婼的心思，却未料到计划被人横插一手，她眼眸微沉，带着几分不悦，冷冷地盯住防风意映，脸色也逐渐阴郁下来。

防风意映仿佛没看见，依旧笑意盈盈，显然对玥璃与防风邶的熟稔很满意。

涂山篌笑看满室暗潮涌动，故意放下酒杯，弄出声响打破尴尬，他起身往外走，

防风意映“诸位失陪，我去园子里找人喝酒。”

防风意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防风意映“哎呀，我忘了交代二哥点事，我去找找他。”

说罢也笑着离开了。

辰荣馨悦不满地哼了一声，郁闷地推了赤水丰隆一把，

辰荣馨悦“哥哥，你可真笨！再不加把劲，阿婼就要被人抢走了！”

赤水丰隆“什么抢不抢的，别瞎说！”

赤水丰隆尴尬地看了眼玱玹。

辰荣馨悦“玱玹，我哥平时挺聪明，”

辰荣馨悦“一见到阿婼就犯傻，心里喜欢却不说，”

辰荣馨悦“你和他最要好，可得帮帮他。”

赤水丰隆不好意思说话，只对玱玹作揖，意思再明白不过。

玱玹扫了眼一直垂眸静坐的涂山珩，笑了笑，

西炎玱玹“我只能帮你制造机会，”

西炎玱玹“至于阿婼的心意，我可做不了主。”

赤水丰隆“多谢！”

赤水丰隆喜出望外。

辰荣馨悦“这就够了！”

辰荣馨悦开心道，又看着玱玹，语气别有深意，

辰荣馨悦“我们也出去玩吧，顺便找找阿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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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