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渐渐消散,孟晴感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耳边有急促的呼吸声和金属碰撞的脆响,鼻端萦绕着霉味与血腥气的混合。
"别动!"一个熟悉的声音厉喝,"再动我杀了她!"
孟晴猛地睁开眼,视线逐渐聚焦——这是一间石室,墙壁上的火把投下摇曳的光影。几步之外,汪灿手持匕首抵在文锦咽喉前,而陈皮半跪在地上,嘴角渗血,九把爪钩散落身旁。
这不是幻觉!她真的穿越到了1928年!
"放开她!"孟晴挣扎着爬起来,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汪灿和陈皮同时转头,脸上写满震惊。文锦趁机挣脱钳制,扑向孟晴:"娘!"
这一次,没有时空屏障的阻隔。孟晴实实在在地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十六岁的陈文锦,比她想象中还要瘦小,浑身发抖,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没事了,妈妈在这里..."孟晴轻抚女儿的背,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汪灿很快从震惊中恢复,冷笑道:"一家团聚,真是感人。"他踢了踢地上的阴镜,"可惜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陈皮趁机拾起一把爪钩,闪电般掷出。汪灿侧身避开,但第二把、第三把接踵而至,逼得他连连后退。
"孟晴,带文锦走!"陈皮一边攻击一边命令,"石门后有通道!"
孟晴没有犹豫,拉起文锦就跑。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她强忍回头的冲动,专注于寻找出口。石室尽头果然有一道暗门,推开后是一条向上的狭窄阶梯。
"娘,我们不能丢下爹!"文锦挣扎着不肯走。
"我们不会丢下他。"孟晴从靴筒中抽出"四雨"匕首——这是她穿越时唯一带过来的现代物品,"但我们得先确保安全。"
她拉着文锦爬上阶梯,来到雷峰塔的一层。夜色已深,塔内空无一人。孟晴迅速环顾四周,找到一根粗重的门闩,又回到阶梯口。
"文锦,去找帮手!二月红爷爷或者解九爷,越快越好!"
文锦摇头,倔强地夺过匕首:"我去帮爹!娘你去找人!"
不等孟晴阻拦,少女已经冲下阶梯。孟晴又急又气,却也知道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她拿起门闩,跟着返回地下室。
打斗声已经停止,石室内一片狼藉。汪灿不知所踪,陈皮靠在墙边,胸前一片血红,文锦正手忙脚乱地帮他止血。
"陈皮!"孟晴冲过去,心如刀绞。
"没事...皮外伤。"陈皮艰难地呼吸着,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你真的...回来了。"
孟晴检查伤口,所幸匕首没有伤及要害。她撕下衣袖布料,熟练地包扎——这些急救知识还是在现代学的。
"汪灿呢?"
"跑了。"文锦咬牙切齿,"他抢走了阴镜!"
孟晴这才注意到地上的阴镜确实不见了。她下意识摸向怀中,幸好阳镜还在。
"他用不了。"陈皮试图站起来,却因疼痛而皱眉,"没有...血脉相连者的血,镜子只是...普通古董。"
在孟晴和文锦的搀扶下,陈皮勉强站起身。三人艰难地离开雷峰塔,雇了辆马车回到陈府。
管家见到浑身是血的陈皮和突然出现的孟晴,惊得说不出话来。陈皮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被扶进卧室。大夫很快赶来,确认伤口虽深但未伤及内脏,好好调养便能恢复。
待所有人都退下,房间里只剩下"一家三口"时,孟晴终于忍不住扑进陈皮怀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哽咽道。
陈皮轻抚她的长发,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我答应过...会等你回来。"
文锦在一旁又哭又笑:"娘,你真的和爹描述的一模一样!"
孟晴拉过女儿,仔细端详这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让我好好看看你...天啊,你都这么大了..."
三人相拥而泣,十六年的分离在这一刻终于结束。孟晴有太多问题想问,但看到陈皮苍白的脸色,决定先让他休息。
"睡吧,我们明天再谈。"她轻吻陈皮的额头。
陈皮却抓住她的手:"汪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想要...时空之镜的力量..."
"我知道。"孟晴点头,"但现在你需要休息。镜子和汪家的事,明天再说。"
陈皮还想说什么,但失血过多让他很快陷入沉睡。孟晴和文锦守在床边,小声交谈。
"爹找了你很多年。"文锦轻声说,"他从不相信你真的消失了。"
孟晴轻抚女儿的脸:"我也一直想着你们。"她看向文锦手腕上的伤口,"疼吗?"
文锦摇头:"值得。如果不是我的血激活了镜子,你可能还回不来呢。"
孟晴突然想起什么:"文锦,你知道解雨臣吗?"
"解师叔?当然知道。"文锦点头,"他是二月红爷爷的关门弟子,比我大不了几岁,但辈分高。怎么了?"
孟晴皱眉。这个时代的解雨臣还是个年轻人,而现代那个自称解雨臣的老人显然在说谎!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骗她?
"娘?"文锦疑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孟晴勉强笑笑,"你也去休息吧,我守着爹就行。"
文锦摇头:"我们一起守着。"
夜深了,窗外月光如水。孟晴望着床上熟睡的陈皮和身旁困得直点头的女儿,心中五味杂陈。她终于回到了朝思暮想的时空,但危机远未解除——汪家的阴谋、时空之镜的秘密、那个假冒解雨臣的神秘人...这一切都需要她面对。
但此刻,至少他们一家团聚了。孟晴轻轻握住陈皮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无声地发誓:这一次,她绝不会再离开。
......
第二天清晨,陈皮的高烧退了。孟晴亲自熬了粥,一勺勺喂他。文锦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这些年的趣事,房间里充满了久违的温馨。
"对了,"孟晴想起重要的事,"汪家为什么对时空之镜这么执着?"
陈皮的表情变得凝重:"长生不老。"他接过阳镜,指着鱼眼处的红宝石,"传说集齐阴阳双镜和两块玉璧,就能打开'永生之门'。"
"荒谬。"孟晴下意识反驳,"世上哪有长生不老的事。"
"正常情况下确实没有。"陈皮苦笑,"但如果借助时空之力,理论上可以不断跳跃到年轻时的身体里..."
孟晴倒吸一口冷气。这不就是《盗墓笔记》中汪藏海追求的"永生"吗?通过在不同时空的"自己"之间跳跃,实现某种意义上的不朽。
"汪灿是汪藏海的..."
"曾孙。"陈皮点头,"汪藏海死后,汪家一直在继续他的研究。他们相信时空之镜是钥匙。"
文锦好奇地问:"那两块玉璧呢?"
"阴鱼玉璧在我这。"陈皮从枕下取出半块玉璧,"阳鱼玉璧..."
"在这里。"孟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出那枚刻有"四晴"的银元,"我穿越时带过来的。"
陈皮惊讶地看着银元:"这是..."
"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孟晴微笑,"背面刻着'四晴'。"
陈皮的眼中闪过一丝柔情,但很快又被忧虑取代:"现在汪家有阴镜,我们有阳镜和两块玉璧。他们一定会再来抢。"
"那就设个陷阱。"孟晴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文锦兴奋地凑过来:"什么陷阱?"
孟晴详细解释了她的计划。陈皮听完,眉头紧锁:"太危险了。"
"但这是最好的办法。"孟晴握住他的手,"我们不能再活在汪家的威胁下。"
陈皮沉默良久,终于点头:"需要二月红师父和解九爷的帮助。"
"还有解雨臣。"孟晴补充,"真正的解雨臣。"
计划商定后,文锦自告奋勇去送信。房间里只剩下孟晴和陈皮两人,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你...变化不大。"陈皮轻声说,目光描摹着她的脸庞,"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孟晴鼻子一酸:"而你...多了些白发。"她轻抚他鬓角的银丝,"这些年...很辛苦吧?"
陈皮握住她的手,贴在脸颊:"值得。"
简单的两个字,却包含了十六年的等待与思念。孟晴再也忍不住,俯身吻上他的唇。这个吻温柔而绵长,仿佛要弥补所有错过的时光。
"我发誓,"分开时她轻声说,"再也不离开你和文锦了。"
陈皮将她拉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发顶:"这次换我守着你。"
......
三天后,杭州城传出消息:陈皮阿四病重,四处求医。有传言说他从雷峰塔带回了一件宝物,却因此染上怪病。
与此同时,解九爷的府上来了一位神秘客人——自称能治百病的"金眼大夫"。不是别人,正是汪灿。
"四爷的病,非我能治不可。"汪灿对解九爷自信满满地说,"只要他愿意付出...小小代价。"
解九爷佯装犹豫:"什么代价?"
"一面镜子而已。"汪灿微笑,"对他无用,对我...很有价值。"
就这样,汪灿被带到了陈府。卧室内,陈皮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孟晴和文锦守在床边,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
"汪先生。"孟晴哽咽道,"求你救救我丈夫。"
汪灿假惺惺地点头,上前为陈皮"诊脉"。就在他俯身的瞬间,陈皮突然暴起,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同时,孟晴和文锦迅速退开,解九爷带着几个壮汉冲进房间,将汪灿团团围住。
"你们!"汪灿脸色大变,随即冷笑,"以为这样就能抓住我?"
他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阴镜!镜面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小心!"孟晴大喊,"他要启动镜子!"
但为时已晚。汪灿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镜面上。阴镜顿时光芒大盛,整个房间开始扭曲震动!
"没用的。"陈皮冷静地说,"没有阳镜和玉璧,你打不开通道。"
汪灿狞笑:"谁说要打开通道了?"他突然将镜面对准文锦,"我要的是她的血!"
一道青光射向文锦!孟晴本能地扑过去挡在女儿身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眼看光束就要击中文锦,一道黑影突然从窗外飞入,精准地击中了汪灿的手腕!
阴镜脱手飞出,被来人稳稳接住。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容俊秀,右手小指有一道细长的疤痕。
"解雨臣!"汪灿咬牙切齿。
年轻人微笑行礼:"正是在下。"他转向陈皮,"师兄,久等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解雨臣!孟晴惊讶地看着这个与"现代版"完全不同的年轻人,恍然大悟——那个老人果然是假冒的!
汪灿见大势已去,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刺向最近的文锦!解九爷眼疾手快,一掌击飞匕首,壮汉们一拥而上将汪灿制服。
"你们抓不住我的。"汪灿即使被按在地上仍狞笑不止,"汪家的人已经..."
他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突然瞪大,嘴角流出黑血——服毒自尽了。
房间内一片寂静。解雨臣捡起阴镜,交给陈皮:"师兄,物归原主。"
陈皮点头致谢,然后看向孟晴:"现在,我们有两面镜子了。"
孟晴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但汪家的威胁还没结束,对吗?"
"永远不会结束。"陈皮轻声说,"只要有时空之镜在,就会有人觊觎它的力量。"
解雨臣突然提议:"为什么不封印它?"
所有人都看向他。年轻人继续道:"古籍记载,阴阳双镜若以血脉相连者之血为引,可永久封印,再无人能使用。"
"那岂不是..."文锦看向父母,"娘就再也不能..."
"我不需要它。"孟晴坚定地说,"我已经回家了,再也不走了。"
陈皮深深看了她一眼,握紧她的手:"确定吗?"
"从未如此确定过。"
就这样,在二月红、解九爷和众弟子的见证下,陈皮和孟晴将阴阳双镜面对面放置,用两人的血滴在镜面上。两块玉璧被放置在镜框凹槽中,形成一个完整的圆。
"以血为誓,永封此镜。"陈皮朗声道,"阴阳相隔,再无往来。"
镜面发出最后一道强光,随后变得暗淡无光,鱼眼处的宝石也失去了神采。从此,它们只是普通的古董,再也无法打开时空之门。
仪式结束后,众人散去。房间里只剩下陈皮、孟晴和文锦。少女好奇地戳了戳已经失去力量的镜子:"真的再也不能用了?"
"嗯。"孟晴点头,却并不遗憾,"这样最好。"
陈皮揽住她的肩:"后悔吗?"
孟晴看向他和女儿,微笑摇头:"我拥有了一切最珍贵的,何必留恋其他?"
窗外,夕阳西下,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