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钟敲响十二下，宣告着幻月教最神圣的"净月祭"正式开始。
帛娅站在神殿侧廊的阴影处，背部的鞭伤仍在隐隐作痛。
七天来，她被迫远离吴世勋的护卫工作，只能在仪式外围担任警戒。
神殿中央的祭坛上摆放着一个银质圣杯，杯沿镶嵌着十二颗黑曜石。
吴世勋跪在祭坛前，银发被七根银丝带束起，露出后颈那个越发明显的印记。
他的白袍比平日更加华丽，却也更加沉重——帛娅知道那件绣满符文的礼服实际是一件束缚衣，能抑制佩戴者的力量。
大主教"带祭品！"
大主教的宣告在穹顶下回荡。
侧门开启，六信徒中的四人押送着一个少女走向祭坛。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亚麻色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赤裸的双脚被锁链磨出了血痕。
当她经过帛娅藏身的廊柱时，一阵风突然掀起她的额发——
帛娅的呼吸凝固了。
少女眉心有一个正在发光的印记，形状与她锁骨下的标记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浅，像是未完成的复制品。
路人甲"那是雷顿伯爵的女儿..."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帛娅转头，看见厨娘玛莎颤抖着躲在石柱后，
路人甲"她父亲反对增加贫民税，上个月被指控异端..."
帛娅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雷顿伯爵——那个曾在议会上为朴灿烈的贫民医疗计划投赞成票的贵族。
这根本不是神圣仪式，而是一场政治谋杀！
祭坛上，大主教开始吟诵古老的咒文。
吴世勋接过圣杯，双手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当少女被按跪在他面前时，帛娅清楚地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大主教"以圣光之名，净化此魂..."
大主教将一把银刀递给吴世勋。
帛娅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
她必须行动，但正面冲上去只会让两人都丧命。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寒意爬上她的后颈。
边伯贤"需要帮忙吗，小帛娅？"
边伯贤的声音如毒蛇般滑入耳中。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阴影里，手中把玩着一枚漆黑的戒指，
边伯贤"隐身三十分钟，代价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记忆。"
远处的祭坛上，吴世勋已经举起银刀。
少女绝望的啜泣声在神殿中回荡。
帛娅根本没有时间考虑。
帛娅"成交。"
——————
戒指套上手指的瞬间，帛娅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流遍全身。
她低头看去，自己的躯体已经变得半透明。
边伯贤的身影正在消散，最后留下的是他意味深长的低语——
边伯贤"记住，当第三颗黑曜石亮起时行动..."
帛娅悄无声息地穿过大厅。
祭坛周围站着六信徒中的五人，哈拿亚手持一把镶嵌红宝石的仪式剑，警惕地扫视四周。
大主教的吟诵越来越急促，吴世勋手中的银刀缓缓移向少女的手腕——
第三颗黑曜石突然迸发出紫色的光芒。
混乱在刹那间爆发。
神殿角落的一盏油灯无故炸裂，火焰窜上帷幔。
趁众人分神之际，帛娅箭步冲上祭坛，一把抱起少女滚向侧方。
她感到吴世勋的手似乎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肩膀，银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哈拿亚"有人劫祭！"
哈拿亚的怒吼伴随着更多灯盏的爆裂。
帛娅抱着少女冲向侧门。
少女出奇地安静，只是紧紧抓住她的衣襟。
穿过一条狭窄的密道后，她们来到了神殿背面的墓地。这里荒草丛生，少有人至。
帛娅"躲在这里，天亮后去南门找朴医师。"
帛娅脱下外袍裹住少女，露出里面早已准备好的平民服装，
帛娅"告诉他'黑松林的虎'，他会明白。"
少女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路人甲"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帛娅摇头——
帛娅"我必须回去，否则——"
边伯贤"否则你的小情人会有麻烦？"
一个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边伯贤坐在墓碑上，晃荡着双腿，
边伯贤"聪明的小帛娅，但戒指的时间快到了哦。"
果然，帛娅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开始显形。
她咬牙摘下戒指扔还给边伯贤——
帛娅"记忆你自己拿，我没时间。"
边伯贤接住戒指，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边伯贤"已经拿了。你不记得了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
他的话语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帛娅皱眉——她确实不记得第一次见到边伯贤的具体情形了。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她必须赶在隐身完全失效前回到岗位。
帛娅"快走！"
她推了少女一把，然后转身冲回密道。
——————
神殿内的骚乱已经平息。
大主教宣称是"邪灵干扰"，命令加强戒备后便匆匆离去。
帛娅混在赶来的护卫中，假装刚刚听到动静。她的心脏狂跳不止，生怕有人注意到她的缺席。
哈拿亚"你去哪了？"
哈拿亚突然拦住她，眼中满是怀疑。
帛娅镇定地指了指西侧走廊——
帛娅"按你的命令巡视外围。"
哈拿亚正要再问，一个平静的声音打断了他。
吴世勋"是我派她去检查侧门的。"
吴世勋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脸上带着罕见的威严，
吴世勋"有问题吗？"
哈拿亚张了张嘴，最终低头退开。
吴世勋转向帛娅，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吴世勋"护送我回寝宫，今晚...不太平静。"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直到进入吴世勋的寝宫，确认四下无人后，他才突然抓住帛娅的手腕，
吴世勋"你冒了多大的险？"
帛娅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知道？
帛娅"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吴世勋松开手，从袖中取出一块沾血的布条——正是帛娅外袍上缺失的一角。
吴世勋"祭坛边发现的，"
他的声音低沉，
吴世勋"还有这个。"
他展开另一只手掌，掌心是一枚发光的黑曜石碎片，与圣杯上缺失的那颗一模一样。
帛娅的后背渗出冷汗。
她做好了被谴责、被惩罚的准备，却没想到吴世勋突然疲惫地笑了——
吴世勋"那个女孩安全了吗？"
帛娅"您...不生气？"
帛娅谨慎地问。
吴世勋走到窗前，月光勾勒出他消瘦的轮廓。
吴世勋"生气。"
吴世勋"生我自己的气。"
他轻声说，
吴世勋"生我假装看不见真相的气，生我躲在教义背后的气..."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帛娅从未见过的光芒，
吴世勋"生我明明在意你，却总是伤害你的气。"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帛娅心中某个紧锁的盒子。
她不知如何回应，只能低下头——
帛娅"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吴世勋"不，你做了我不敢做的事。"
吴世勋突然靠近一步，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朴灿烈配制的镇痛剂的味道。
吴世勋"从明天开始，我会调查教内的真相。而你..."
他犹豫了一下，
吴世勋"小心哈拿亚。他最近频繁出入地下圣所。"
寝宫外传来巡逻的脚步声。
帛娅迅速退到合适的距离。
当侍卫敲门报告异常搜索无果时，她看到吴世勋脸上又戴回了那个平静如水的"神之子"面具。
吴世勋"没有异常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对侍卫说，然后转向帛娅，声音恢复了往日的疏离，
吴世勋"你可以退下了，光明护卫。"
帛娅低头行礼，转身时却感到吴世勋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手背——
一个微小到几乎不存在的亲密接触，却比任何语言都更让她心跳加速。
走廊的阴影中，一只乌鸦歪头看着这一幕，血红的眼睛里闪烁着玩味的光芒。
当帛娅经过时，它突然开口，声音像是边伯贤和另一个陌生声音的混合——
路人甲"记忆抽取很有趣，不是吗？尤其是那些...最珍贵的。"
帛娅猛地转头，乌鸦却已经化作黑雾消散。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丢失了什么——关于吴世勋的某个重要记忆，某种曾经在他们之间存在过的温暖联系。
而现在，那枚黑戒正在边伯贤手中，连同她的一部分过去。
她握紧拳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揭开幻月教的真相，保护那个在月光下对她坦诚了一瞬间的银发男子——
哪怕他本人就是这巨大谎言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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