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齐翔宇从爆炸的生死边缘挣扎回来,已经过去了几个月。
坡子街派出所恢复了往日的忙碌,但那份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珍视,如同暖流般流淌在每个人心底。
齐翔宇康复后迅速归队,眉宇间褪去了几分青涩,沉淀下更深的坚毅。
他和林晚的“官宣”低调却甜蜜,是所里心照不宣的佳话。
林晚更是如同汲取了阳光雨露的植物,整个人焕发着前所未有的光彩,专业能力愈发精进,“沙雕”属性下是越来越稳固的自信和对生活的热爱。
然而,命运的残酷总在不经意间降临。
一次看似常规的群体性事件现场处置。
林晚作为心理辅助顾问,在相对安全的后方负责安抚情绪激动的围观者和协调沟通。
混乱中,一个失控的、装满硬物的投掷物,如同死神的镰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地砸中了她的后脑和肩胛!
剧痛瞬间炸开!
眼前一片漆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耳边是同事的惊呼和齐翔宇撕心裂肺的呼喊:“丸子——!!!”
血色再临与父母的“铁腕”
林晚的伤势远比想象中严重。
颅脑损伤引发颅内出血,肩胛骨粉碎性骨折,伴有严重的脑震荡和神经损伤风险。
手术进行了漫长而艰难的十几个小时。
当林晚的父母从山东老家风尘仆仆赶到医院,看到的是刚从手术室推出来、浑身插满管子、脸色惨白如纸、毫无生气的女儿时,林母瞬间瘫软在地,林父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男人,也红了眼眶,身体微微颤抖。
而守在手术室外,熬红了双眼、胡子拉碴、警服上还沾着女儿血迹的齐翔宇,更是让他们心头剧震。
“叔叔阿姨…”
齐翔宇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沉重的愧疚。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父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后怕,“她不是在派出所做文职吗?!怎么会伤成这样?!”
当齐翔宇艰难地解释了现场情况(隐瞒了部分危险细节),林父林母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恐惧、后怕、以及对女儿选择这份工作的强烈不认同,如同火山般爆发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份工作不安全!”
林母扑到女儿床边,泣不成声,“晚晚啊…我的傻女儿…你这是要了妈的命啊!”
林父紧紧握着拳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齐翔宇,又看看病床上昏迷的女儿,声音沉重而冰冷:
“等她醒了,我们就带她回家!这工作,不能再干了!”
“还有…”
林父的目光转向齐翔宇,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齐警官,感谢你之前对晚晚的照顾。但是,你们…不合适。”
齐翔宇的心猛地一沉:“叔叔?”
“你的职业太危险了!”
林父的声音斩钉截铁,“这次是晚晚,下次呢?万一…万一哪天你…你让晚晚怎么办?让她年纪轻轻就守寡?孤独终老一辈子吗?我们做父母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
他顿了顿,抛出一个更让齐翔宇如坠冰窟的消息,“我们在老家已经给她相看了一个对象,家境殷实,工作稳定(公务员),人很老实本分。回去后,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齐翔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看着林父林母眼中那份为了保护女儿不惜一切的决绝,看着病床上脆弱得如同琉璃的林晚,所有想辩驳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能说什么?说他能保证自己绝对安全?
这种承诺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苍白无力得可笑。
说他爱林晚,会保护好她?
可这次让她重伤濒死的,恰恰是他没能完全保护好的现场!
深深的无力感和巨大的痛苦几乎将他撕裂。
他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归乡的囚鸟:灵魂的枯萎
林晚在昏迷数日后醒来,面对的是后遗症的折磨(剧烈的头痛、手臂活动受限、持续的眩晕)和父母不容置疑的决定——立刻辞职,回家休养,断绝与长沙、与齐翔宇的所有联系,准备和那个“老实本分”的公务员相亲、结婚、生子。
她激烈地反抗过,哭过,求过。
“爸!妈!我爱这份工作!我爱长沙!我爱齐翔宇!”
“爱?爱能当饭吃?爱能保证你不受伤?能保证他不殉职?!”
林父的怒吼如同重锤,“你看看你现在!差点连命都没了!你还要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晚晚,听妈的话,”林母抱着她哭,“回家吧…安安稳稳的…妈求你了…别让爸妈再担惊受怕了…”
看着父母一夜之间增添的白发和眼中深切的恐惧与疲惫,林晚所有激烈的反抗都化作了无声的哽咽。
那份沉重的、名为“爱”的枷锁,比任何威胁都更有效地禁锢了她。
她不能那么自私,让父母余生都活在失去她的恐惧里。
她妥协了。
带着满身的伤痛和一颗破碎的心,林晚被父母强行带回了山东老家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城。
她的工作关系被父母迅速办理了离职,手机卡被换掉,微信被父母“暂时保管”。
齐翔宇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父母以“让她安心养病”为由彻底切断。
回到县一中高中部那间熟悉的教师宿舍(父母坚持让她住在学校,便于“照顾”和“监督”),林晚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强行剪断翅膀、关进金丝笼的鸟。
窗外是熟悉的操场和教学楼,但她却再也找不到曾经站在讲台上,与学生们讨论案件、分享心理学知识时的那份激情和快乐。
她像个提线木偶,听从父母的安排,按时吃饭、吃药、复健。
父母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小李,确实如他们所说,家境不错,工作稳定(教育局科员),人也温和有礼。
但每次见面,林晚都沉默寡言,眼神空洞,礼貌而疏离。小李的热情渐渐冷却,最终在父母的叹息中不了了之。
行尸走肉与“木头”的重现
身体上的伤痛在缓慢恢复,但心里的空洞却在无限扩大。
林晚又变回了那个“木头”,甚至比从前更加沉默寡言。
她按时上课,批改作业,但讲台上的她,眼神失去了光彩,声音平淡无波,再没有了过去那种感染人心的活力。
她机械地重复着“林老师”的职责,灵魂却仿佛抽离了躯体,漂浮在无尽的灰色迷雾里。
她拒绝社交,拒绝出门,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
曾经喜欢的推理小说堆在角落落满灰尘;
精心养的多肉植物因为疏于照料而枯萎;
连吃饭都成了任务,食不知味,体重迅速下降,脸颊凹陷下去,显得那双本就大的眼睛更加空洞无神。
“林老师,您…还好吗?”
曾经最喜欢围着她问东问西的学生,小心翼翼地关心她。
林晚只是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师没事,你们好好听课。”
她的异常如此明显,连最迟钝的学生都感觉到了。
一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笼罩着她,也笼罩着整个班级。
孩子们的呐喊与深夜的微光
林晚的情况越来越糟。
在父母的强制要求下,她去看了心理医生。
诊断结果:中度抑郁伴随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
医生开了药,叮嘱家人要多关心,多陪伴,让她做自己感兴趣的事。
看着诊断书,林父林母第一次感到了巨大的恐慌和无措。
他们以为带女儿回到安全的港湾,切断所有“危险”的联系,就能让她恢复如初。
却没想到,他们亲手折断了她的翅膀,也将她的灵魂囚禁在了绝望的牢笼里。
一天放学后,林晚的办公桌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厚厚的、没有署名的信封。
她疑惑地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信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不同的文字——那是她班上所有学生,自发写给她的信!
“林老师,还记得您给我们讲《犯罪心理》时眼睛发光的样子吗?您说每个人都有追逐梦想的权利!您也要加油啊!”
“林老师,您以前说,被嘲笑被否定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放弃自己!您不要放弃自己好不好?”
“林老师,我们偷偷搜了长沙坡子街派出所的新闻,看到了您和那位帅气的齐警官一起工作的照片!您穿着警服(辅警)的样子,比穿裙子还好看!眼里有光!”
“林老师,我们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难过,但我们知道您不属于这里!讲台困不住雄鹰!您应该飞回属于您的天空!”
“林老师,求求您了!不要放弃您的梦想!不要放弃那个让您眼睛发光的职业!我们支持您!”
“林老师,回家吧!回长沙去!做那个让我们骄傲的、闪闪发光的林顾问!”
每一封信,都饱含着少年人最真挚、最热忱的关心和不舍。
字里行间,是对她过去光芒的怀念,是对她如今枯萎的心痛,更是对她追逐梦想最坚定的支持!
林晚捧着这厚厚一沓信,一封封地看,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浸透了信纸。
这些孩子们,他们看穿了她强装的平静,看到了她灵魂深处的痛苦和渴望!
他们的呐喊,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封闭的心门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父林母也收到了几封匿名的信(学生们辗转托人送到他们手上的)。
信中,孩子们用稚嫩却恳切的笔触,讲述了林晚在长沙工作时眼里的光芒,讲述了她对心理学和法医学的热爱,讲述了她帮助过的那些人(周爷爷、小雨、苏小雯…),更讲述了他们眼中林老师如今的痛苦和麻木。
信的末尾,孩子们几乎是在哀求:
“叔叔阿姨,求求你们,让林老师回去吧!让林老师做她喜欢的事吧!她只有在那里,才是真正快乐的、活着的林老师!”
那一晚,林父林母坐在灯下,看着孩子们的信,久久无言。
女儿空洞的眼神、日渐消瘦的身影、诊断书上的“中度抑郁”…和信纸上孩子们字字泣血的恳求,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反复切割着他们的心。
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以为的“为你好”,可能真的是一座囚禁女儿灵魂的牢笼。
深夜,林母辗转难眠,起身想去看看女儿。
走到林晚房门口,她听到里面传来刻意压低的、带着哽咽的说话声。
她轻轻推开一条门缝。
昏暗的台灯光线下,林晚蜷缩在床上,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泪痕交错却努力想挤出笑容的脸。
屏幕上,赫然是视频通话的界面!
那个几个月未见、却依旧英俊挺拔的齐翔宇,正焦急又心疼地看着她。
“…丸子,别哭…你看,我给你学个新表情包!”
屏幕里的齐翔宇努力做着夸张的鬼脸,试图逗她笑。
林晚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带着泪花的笑容:“…丑死了,企鹅。”
“哪里丑!多帅!”
齐翔宇故作不满,随即声音又放柔了,“今天头还疼吗?复健有没有偷懒?我给你寄的那个按摩仪好用吗?”
“嗯…好多了…”
林晚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就是…有点想你…”
这句话说出口,她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屏幕那头的齐翔宇瞬间红了眼眶,声音也变得沙哑:“丸子…我也想你…每天都在想…”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有力,“你听我说,别放弃!孩子们的信我看到了(有学生偷偷联系了他),叔叔阿姨那边…一定会有转机的!你记住,无论多久,无论在哪,我齐翔宇,永远是你的企鹅!永远等你回家!”
看着女儿那虽然勉强却真实流露的笑容,听着她哽咽着说“想你”,看着屏幕里那个年轻警官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爱意和坚定的承诺…
林母捂着嘴,靠在冰冷的门框上,眼泪无声地滑落。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女儿的心,从未离开过长沙,从未离开过那个让她发光发热的地方,从未离开过那个让她又哭又笑、牵肠挂肚的男人。
他们的爱,成了困住女儿的锁链;
而他们强行安排的“安稳”,正在一点点扼杀女儿的生命力。
破茧:爱的放手与归途的约定
第二天清晨,林父林母坐在餐桌旁,相对无言,桌上摊开着孩子们的信。
气氛沉重而凝滞。
林母红肿着眼睛,打破了沉默:“老林…我们…是不是错了?”
林父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神色疲惫而挣扎:“…昨晚…我看见晚晚和那个齐警官…在视频。”
林母点点头:“我也看见了…她对着他…还能笑出来…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可这几个月在家里,她连笑都不会笑了…”
“孩子们的信…”
林父拿起一张信纸,手指微微颤抖,“他们说…晚晚在长沙,眼里有光…说她只有在那里,才是活着的…”
长久的沉默。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最终,林父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声音带着一丝释然和沉重:
“罢了…罢了…我们…老了。我们以为的‘为你好’,可能真的…不是她想要的‘好’。”
他看向妻子,眼中有着同样的决定:“让她回去吧。回长沙,回派出所,回到…那个齐警官身边。”
林母的眼泪再次涌出,但这次是释怀的泪:“嗯…让她回去…做那个闪闪发光的林顾问…做那个会笑会闹的晚晚…”
当林父林母将这个决定告诉林晚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全身!
她看着父母眼中那份无奈、不舍却最终选择放手的爱,看着他们鬓角新添的白发,泪水汹涌而出。
这一次,是感激的泪,是释怀的泪!
“爸!妈!”
她扑进母亲怀里,泣不成声。
“好了好了,别哭了,”林母拍着她的背,声音哽咽,“回去可以…但是!”
她竖起手指,努力摆出严肃的样子,“必须答应我们几个条件!”
“第一!不许报喜不报忧!大事小事,特别是受伤生病,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第二!工作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如果再受这么重的伤…必须立刻回家!没得商量!”
“第三!”
林母的声音软了下来,“常回家看看…爸妈…想你了。”
“第四!”
林父补充,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女儿,“和那个齐警官…好好的。他要是敢欺负你…老子打断他的腿!”
这句带着点别扭的认可,让林晚破涕为笑。
“嗯!我答应!我都答应!”
林晚用力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心却像插上了翅膀,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回那片属于她的天空,飞回那个等待她的、温暖的怀抱。
她颤抖着手,拿起被父母“保管”了许久的手机,插上原来的电话卡。
开机,信号满格。
她点开那个置顶的、头像是一只呆萌企鹅的微信,手指颤抖地输入:
【丸子:企鹅…我爸妈…同意了。】
【丸子:我要回家了。】
几乎是下一秒,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视频通话的请求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林晚按下接听键。
屏幕上瞬间出现了齐翔宇那张写满了狂喜、激动和难以置信的俊脸!
他的眼眶通红,声音因为极致的喜悦而颤抖哽咽:
“丸子!我的丸子!你终于…要回家了?!”
看着屏幕里那个让她魂牵梦萦、失而复得的男人,林晚含着泪,用力地、绽放出一个几个月来最灿烂、最真实、带着阳光和希望的笑容:
“嗯!企鹅,等我!”
“我回来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穿透云层,洒满大地。
折翼的鸟儿,终于挣脱了爱的牢笼,即将迎着光,飞向属于她的广阔天空,飞回那个等待归巢的、温暖的怀抱。
而新的约定,将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自由与幸福。
(完)
——卡卡卡卡卡卡——
作者码这章的时候,正好在听《默杀》的主题曲《可你听见了》
作者歌曲里面的歌词“飞啊 然后再睡吧”感觉挺符合的
作者哎,哭了😭
作者完结了
作者当做开放性结局吧,后面怎么样就随大家的脑洞啦
加更规则:
1.100朵鲜花可以加更一章
2.20个金币可以加更一章,50个金币可以加更4章
3.一个月会员可以加更2章,两个月是四章,就是依次双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