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湘江之水，奔流不息。
几十年光阴，弹指一挥间。
长沙的秋天，天高云淡，橘子洲头依旧游人如织。
银杏叶铺就的金黄小径上，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手牵着手，慢悠悠地走着。
老太太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米白色羊绒开衫，围着一条浅咖色的格子围巾，银白的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露出依旧清秀的眉眼。
她微微侧着头，正对身边的老先生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角的皱纹都盛满了暖意。
老先生身板依旧挺直，只是腰背不如年轻时那般笔挺如松。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夹克，里面是熨帖的浅蓝色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领口。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刻的痕迹，但那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和深邃的眼神，依稀可见当年“坡子街颜值担当”的风采。
他微微低着头，专注地听着老伴说话，一只手稳稳地牵着她，另一只手拄着一根低调的黑色手杖。
他的脚步很慢，很稳，始终配合着身边人的节奏。
他们，自然是齐翔宇和林晚。
“丸子，你看那边，”林晚（丸子）指着江对岸鳞次栉比、流光溢彩的高楼，“以前我们刚认识那会儿，这边可没这么繁华，最高的楼好像就…就那个？”
她努力回忆着。
“嗯，是没现在高。”
齐翔宇（企鹅）的声音依旧低沉，只是添了几分岁月的沙哑，像陈年的醇酒，“那时候坡子街派出所还是老房子，门口那棵老樟树，夏天蝉吵得人头疼。”
他握紧了掌中那只布满老年斑却依旧柔软的手。
几十年了，这双手，他牵了一辈子，早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可不是嘛！”
林晚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年轻时一样，“还记得不？当年我喝多了坐桥边吹风，被你当成要跳江的…闹了好大一个乌龙！”
这段往事，早已从最初的社死变成了最珍贵的回忆，是他们故事的开端，是漫长岁月里时常被翻出来甜蜜打趣的片段。
齐翔宇嘴角也扬起柔和的弧度，耳根处那点老年斑似乎也生动起来：“怎么不记得？醉醺醺的，还胆大包天地指着我说‘坡子街颜值担当’。”
他侧头看她，眼神里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宠溺，“那时候就觉得，这姑娘，胆子不小，傻乎乎的。”
“
“你才傻呢！”
林晚嗔怪地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要不是你这个‘企鹅’警官反应快，我这颗‘丸子’说不定真掉江里喂鱼了！哪还有后面那么多故事？”
专属的昵称，历经岁月，早已融入骨血，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甜蜜密码。
两人相视一笑，浑浊的眼眸里映着彼此苍老却依旧深情的模样。
阳光透过金黄的银杏叶洒下，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暖而宁静。
家：岁月静好的港湾
他们的家就在离湘江不远的一个老小区里，不大，但整洁温馨，处处透着生活的痕迹和用心的布置。
阳台上种满了绿植，郁郁葱葱，都是齐翔宇退休后的“新战场”。
客厅的墙上，挂满了照片：年轻的他们穿着警服并肩站在坡子街派出所门口，笑容青涩而意气风发；
穿着婚纱和西装的结婚照，一个依旧绷着脸但眼神温柔，一个笑得见牙不见眼；抱着刚出生的儿子、女儿时的手足无措与初为人父母的喜悦；
儿女长大成人、结婚生子的全家福……
一张张照片，串联起他们共同走过的漫长岁月。
齐翔宇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戴着老花镜，慢悠悠地翻着一本厚厚的《犯罪心理学》期刊（林晚订的，他退休后反而有了时间仔细研读）。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他身上。
林晚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放在他旁边的小茶几上。
“企鹅，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
她自然地拿起一小块苹果，递到他嘴边。
齐翔宇放下书，很自然地张嘴接过，咀嚼着，目光依旧停留在老伴身上：“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在看一篇关于老年人诈骗心理分析的文章，”林晚在他旁边的另一张藤椅上坐下，“楼下王奶奶前两天差点又被电话诈骗了，还好她儿子发现得早。我得研究研究，下次社区普法讲座，重点讲讲这个。”
即使退休多年，她那份对心理学应用的热情和对身边人的关切，从未消退。
齐翔宇点点头，拿起一块橙子递给她：“你也吃。别光顾着研究别人，自己注意休息。”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十年如一日的关切。
当年那个“试用期男友”笨拙的投喂，早已化为生活中最自然的默契。
“知道啦，老齐同志！”
林晚笑着接过橙子，故意用上了年轻时在单位偶尔开玩笑的称呼，“你呀，现在倒像个‘管家公’了。”
她看着阳光里老伴花白的头发和专注的侧脸，心头涌起满满的安宁与幸福。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冷面冷心的“石头”警官，如今会是这样一副絮絮叨叨、体贴入微的模样？
坡子街的“活化石”
坡子街派出所早已搬进了现代化的新大楼，但老街坊和老同事们，总忘不了这对“传奇”伉俪。
逢年过节，或者所里有重大活动，现任所长总会亲自打电话，或者派年轻干警上门，邀请两位“老前辈”回去看看。
每次回去，都是所里的一件盛事。
齐翔宇穿着熨帖的衬衫，虽然拄着手杖，但身姿依旧带着老警察的挺拔。
他会去荣誉室，看着墙上自己当年获得的那些奖状和锦旗，再看看现在更先进的技术装备和年轻干警们朝气蓬勃的脸庞，眼神里有追忆，更多的是欣慰。
他话不多，但偶尔指点年轻干警几句审讯技巧或案情分析思路，依旧精准犀利，让后辈们受益匪浅。
林晚则更受欢迎。
她总是笑眯眯的，被一群年轻的女警和文职围着。“林老师！快给我们讲讲当年您是怎么把‘冷面阎王’齐队拿下的？”
“林顾问，您当年那个‘木石CP’超话，可是我们考古的宝藏啊！”
林晚被问得老脸一红，嗔怪道：“什么拿下！是你们齐队死皮赖脸追的我！试用期一个月才勉强转正的！”
这话总引得哄堂大笑，连一旁被调侃的齐翔宇，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噙着纵容的笑意。
她也会去心理辅导室看看，给负责的年轻干警提一些建议。
看到墙上挂着她当年参与设计的心理疏导流程图还在用，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她拉着年轻干警的手，语重心长：“做我们这一行，技术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这份心。要把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都当成自己的家人去理解和关怀。”
这份嘱托，是她用一生践行的信念。
儿孙绕膝的天伦乐
周末，儿子一家和女儿一家都回来了。小小的公寓顿时热闹非凡。
孩子们在客厅里追逐笑闹，儿子陪着齐翔宇在阳台上下棋（悔棋是常态），女儿则腻在林晚身边，听她讲过去的故事。
“妈，快说说，我爸当年是怎么跟你表白的？是不是特别浪漫？”
女儿眨巴着大眼睛，充满好奇。
林晚看了一眼阳台上下棋的爷俩，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浪漫？可一点都不！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在你表舅（林哲）面前，拍着桌子，脸红脖子粗地喊‘我喜欢你’！差点把你表舅吓趴下！”
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年小会议室里那石破天惊的一幕，引得女儿咯咯直笑。
阳台上的齐翔宇似乎听到了，不满地咳了一声：“又在跟孩子编排我？”
林晚理直气壮：“我说的是事实！企鹅同志，敢做不敢当啊？”
“就是就是！外公是企鹅！”
小外孙跑过来，抱住齐翔宇的腿，奶声奶气地喊。
齐翔宇脸上的严肃瞬间绷不住了，弯腰抱起小外孙，用胡子扎他嫩嫩的小脸，惹得孩子咯咯直笑：“小坏蛋，跟你外婆学坏了！”
儿子也凑过来打趣：“爸，您那会儿可真够猛的。不过，眼光也是真好！把我妈这块‘宝藏丸子’给挖着了！”
这话惹得林晚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看着儿孙满堂，欢声笑语，林晚和齐翔宇相视一笑。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吵过闹过，也经历过生离死别的考验（几年前齐翔宇做过一次不大不小的心脏手术，林晚寸步不离地守了半个月），但他们的手始终紧紧相握。
那份始于“试用期”的忐忑爱恋，早已在岁月的长河里淬炼成坚不可摧的亲情与深入骨髓的依赖。
梦回坡子街
夜深人静，孩子们都回去了。
齐翔宇洗漱完，靠在床头看书。
林晚收拾好厨房，也躺了下来。
她习惯性地往老伴身边靠了靠，把头枕在他依旧厚实的肩膀上。
“企鹅，”她轻声唤道。
“嗯？”
齐翔宇放下书，关了台灯，习惯性地伸手揽住她的肩。
“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
林晚的声音带着睡意的朦胧，“梦到又回到坡子街老派出所了，梦到张鹏警官，梦到老李，梦到那只叫‘闪电’的警犬…还梦到…你板着脸，说我那份结案报告格式不对，让我重写…”
齐翔宇低低地笑了，胸腔传来微微的震动：“然后呢？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死企鹅’？”
“才没有！”
林晚嘴硬，往他怀里又蹭了蹭，“我那时候啊…其实可紧张了，生怕你嫌弃我笨…”
年少的自卑，在如今的爱人面前，也成了可以坦然提及的往事。
齐翔宇收紧了手臂，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白发交织在一起。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而温柔：
“丸子，你从来都不笨。”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最勇敢，最好看的姑娘。”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永远都是。”
这迟来了几十年的、毫无保留的赞美，像一股暖流，瞬间熨帖了林晚的心房。
她抬起头，在黑暗中摸索着，轻轻吻了吻老伴布满皱纹的脸颊。
“老企鹅…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她小声嘟囔着，语气里却满是甜蜜。
“肺腑之言。”
齐翔宇低头，准确地捕捉到她的唇，印下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
这个吻，无关情欲，只有岁月沉淀下的、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和相守一生的承诺。
窗外，湘江之水静静流淌，倒映着星城的万家灯火。
屋内，相拥而眠的老人呼吸均匀而绵长。
他们的故事，从橘子洲头一场啼笑皆非的乌龙开始，在坡子街的烟火气里发酵升温，最终在这宁静的秋夜里，沉淀为白首不离、温暖隽永的诗篇。
岁月改变了他们的容颜，却从未改变掌心相贴的温度，和心底那份专属彼此的呼唤：
“丸子。”
“企鹅。”
这便是他们，最圆满的结局。
——卡卡卡卡卡卡——
作者还有最后一个番外，写的是即使不记得你了，但是心跳比我先认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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